用过晚膳，蒋氏不多久便睡去了，倒是闻惊舞精神得不行，怎么也睡不着。“红枣。”

闻惊舞翻坐起身，“去小书房看看，随意给我寻本什么书来。”

非是闻太师办公的地方，里头可见度书籍也少些，红枣这一去就是许久。闻惊舞靠在床头，等得打了个哈欠。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快步从外头回来，两手空空，进来就立刻将门掩上。“干什么了，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见她做贼似的，闻惊舞懒懒掀了眼皮，“书呢？”

“嗐，奴婢办事您还不放心？给您寻龙两本，您瞧瞧。”

红枣凑上前，从袖里摸出两本书来，“奴婢方才出去看见了些有意思的事，您猜猜是什么。”

“跟什么有关的？”

闻惊舞正闲，随口问着。红枣紧抿着唇，摆明了不肯透漏分毫，一双眸子却亮得出奇。“是柳姨娘？”

想遍太师府上下，闻惊舞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红枣兴奋成这样。“啊，小姐怎么一下就猜到了。”

红枣一蔫，像是耷拉着尾巴的狗狗，可怜兮兮看了眼闻惊舞。“奴婢出了院门，正寻摸着给您找什么书，不料就看见两道人影鬼鬼祟祟，怕是什么歹人，就悄悄跟了上去，没想到……”闻惊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柳姨娘院里丫鬟跟闻太师身边的人有私情？这不是打瞌睡送枕头么，柳姨娘此举多半是为了方便打听闻太师行事，可若是哪日出了什么事，这就是扳倒她的一桩证据。“这事不可在旁人面前提起，只你我知道。”

“小姐放心，这些事奴婢还是有分寸的，哪会说得人尽皆知。”

闻惊舞对红枣自是信得过，垂眸翻了两页书。是本游记，上头许多地名闻惊舞听都没听过，放在往常是她看了就要犯困的书。偏巧了，今天不知是心情好还是怎么，闻惊舞一口气翻了大半本。红枣不时往她脸上看一眼，却始终捕捉不到她面上浮现困意。直到夜半，闻惊舞才困极睡去。五皇子昨天的话闻惊舞并未上心，只当是听了句戏言，没成想五皇子来了个大早。门子见过五皇子一次，听他表明来意，立刻就让人进去通传。闻惊舞未醒，话便递到了蒋氏跟前。“昨儿来过的那位公子？”

蒋氏稍稍沉吟，将人请了进来。只一照面，五皇子见蒋氏并未同他行礼，知道闻惊舞并没说明他的身份。“夫人，今日上门仓促，叨扰了。”

“公子说笑了，惊舞刚回来便提起过你，说是帮过她大忙，昨日原说陪你在京中熟悉，没想也被打搅，正说叫她改日上门道谢呢。”

见五皇子气度不凡，蒋氏猜测他身份并不简单，说话前稍加斟酌。“夫人说笑了，我跟王妃一见如故，况且王妃昨日还帮了我大忙，该是我要谢王妃才是。”

说着，五皇子从袖中取出个狭长的锦盒。“这是备给王妃的谢礼，未曾想能拜会夫人，请夫人收下，我稍后另备一份给王妃。”

蒋氏忙摆手推辞，“既是给惊舞的，你给她就是了，哪有我收着的道理，我已经让人去叫她，想必就要过来了，倒是你们两个孩子说话，省得我在反倒叫你不自在。”

“夫人，王妃帮我的忙足以让我记一辈子了，只是薄礼，算不得什么的，您再要推辞，我可要伤心了。”

五皇子真假参半的说着，三两句哄得蒋氏勾唇笑了。没说几句，蒋氏偏头看向门外。“怎么还没缓过来，她也不是拖沓的人，明知有客人，怎么还没来？”

正说呢，玉溪便快步入内，面带难色地附在蒋氏耳边低语。“夫人，小姐……”声音太低，余下的话五皇子并未听见，只垂眸喝了口茶。“胡闹！”

蒋氏一拍扶手，旋即意识到五皇子的存在，面色缓了些。“再去叫，自己夜里不睡觉，叫客人等着像什么样？”

玉溪应声，转身就要去办。这话并未压低声音，五皇子听得清楚，转瞬明白过来。“且慢。”

“王妃既然困乏，就让她歇着吧，我迟些再来就是了。”

五皇子起身，全不像是在客气。“公子留步，丫鬟既叫不醒，我自去一趟就是了，哪有叫你回去的道理。”

“夫人，我上门是为道谢，可不是为了扰王妃美梦的，您这样，我心里该要过意不去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几乎要吵起来。“殿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闻惊舞一脚迈过门槛，看着厅内情形，一时没反应过来。殿下？蒋氏脑子一炸，看着五皇子，说到一半的话就这么生生咽了回去。见状，五皇子疯狂朝闻惊舞使着眼色。可惜闻惊舞此时刚醒，半点也看不出他的意思，见他跟蒋氏相谈甚欢，以为蒋氏知道他的身份。“都站着干什么？坐啊，殿下来了又一会儿了吧，难不成一直站着？”

闻惊舞本意是说笑，却见两人都不接话，一个赛一个不自在，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娘，您知道这是五皇子……吧？”

“殿下？”

蒋氏还没回过神，五皇子牵了牵唇角。“我真不知道你没跟夫人说，夫人见我并未行礼，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打算，只好也瞒着……”五皇子跟闻惊舞已经被蒋氏“请”了出来，闻惊舞闷声不吭走在前面，五皇子追在后面。“我请你看戏成不成？”

五皇子没了法子，余光看见旁边戏园外贴着曲目，灵机一动。闻惊舞脚步一顿，目光飘了过去。五皇子不见她应声，正着急，就看见她走了进去，忙迈步跟上。一迈进去，清越的黄梅戏唱腔悠扬入耳，让闻惊舞眼前一亮。她在戏曲上并无偏好，都一视同仁地听，却还是难免被惊艳。瞧着闻惊舞的反应，五皇子心下一松，知道这事情算是过去了。台上人水袖轻扬，身姿步态无一不是恰到好处，轻易便将所有人的视线聚拢。“这一出是……”黄梅戏的中的明曲目，闻惊舞零零散散听过许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