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低头，没再多说一句。寂静中，皇帝粗重的呼吸格外明显。“华阳公主言行失当，有损皇家颜面，禁足其宫中，无召不得出！”

“是。”

德胜躬身，垂首退了出去。“父皇，华阳毕竟还……”“莫要再说了。”

五皇子抿了抿唇，还要为华阳公主求情，刚一张口就被拦了回去。皇帝本就因着朝中事烦心，又出了华阳公主这事，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差了不少。“你去吧，太后这两日常念叨你，多陪陪她。”

一句话彻底绝了五皇子再说什么的可能，皇帝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明摆着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不得已，五皇子只得退下。华阳公主匆匆赶回，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宫门前站着皇帝身边的内侍。“公公这是要出去？”

内侍躬身行礼，口中说出的话却让华阳公主娇躯一震。“陛下有旨，您即刻起不必再离开寝宫。”

“什么意思？”

华阳公主似乎连这简短的话语也听不明白，双眸微睁。“您……”内侍正要重复，兀地被人一把推开。华阳公主拎着繁重的裙角，抬脚就往御书房去。“公主留步。”

御书房前，侍卫拱手问安，却并不让开。“混账东西，你竟敢拦我？”

“陛下之意，卑职莫敢不从。”

侍卫答得不卑不亢，将华阳公主拦在阶下。“你去通传一声，父皇怎么会不见我？”

“确是陛下亲口所说，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公主休要难为卑职。”

华阳公主何尝有过这样的境遇，面色铁青，几乎要当场将这侍卫剥皮拆骨，以泄其愤。“好，好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你给本公主等着！”

愤愤一甩衣袖，华阳公主直奔皇后宫中。看着眼前紧闭的宫门，华阳公主脸色变了几变，“母后抱恙？”

“是。”

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垂着眼，“昨夜受了些凉，如今不便见人，公主晚些时候再来罢。”

风声传得倒快。华阳公主冷哼一声，事情一出她便往回赶，却一边也没哄住。想到脱离人群时，匆匆一瞥看见的身影，华阳公主心中的嫉恨似点点星火，在心中迅速蔓延。“闻惊舞……”要不是她，自己怎么可能会情绪失控，在大街上说出那些话。另一边，告别了五皇子与长宁公主的闻惊舞正在一家茶楼，她靠着椅背，眼睛合着。一旁的红枣放缓呼吸，以免将她吵醒。炉中香料燃尽，袅袅升起的淡烟消散在空中，满室余香。不知过了多久，落日的余晖透过薄窗，一片光斑落在闻惊舞裙角。“唔……”闻惊舞睁开眼，乍一见到陌生的环境还愣了愣。“醒了，这会儿回去约摸正是晚膳的时辰，您回去还是在外头用？”

“回吧。”

这一觉睡得闻惊舞有些怅然，她很想见到蒋氏。有华阳公主的事在先，闻惊舞与五皇子隔了两天才再见。聚星阁二楼，两道人影对坐，中间杯盏氤氲着人气。闻惊舞眼底是清浅笑意，五皇子却显得有些局促。“皇婶快别打趣我了，我不过是照着皇婶的意思做，哪敢居功。”

“这么说来，殿下莫非看不上我的做法，也觉得是些下三滥的手段？”

闻惊舞知道他的意思，偏要从中曲解，说着还不忘眼睑低垂，十分受伤的样子。五皇子可没见过她做戏，瞬间信以为真，连声解释着。“罢了罢了，不说这些，她真就安安分分被禁足了？”

闻惊舞逗了几句，正色问起华阳公主的事。五皇子这才意识到什么，却为时已晚。稍带谴责地看了闻惊舞一眼，五皇子倒也接受良好。“她哪里情愿，先去父皇那儿，没见着人，又往皇后宫里去，也被拒之门外，发了好大的脾气才回去。”

“还发了脾气？”

闻惊舞只觉得她真是高估了华阳公主，还以为她能想出什么办法，居然连情绪都控制不住。“是，在两处都骂了人，那位云公子本还有些部署，只要华阳安分些，或许禁足不了几日，如今也……”五皇子似是有些惋惜，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华阳公主与他血脉相连是不假，他们俩却相看两厌，华阳公主嫌他是个武夫，他瞧不上胡杨公主的骄纵无礼。相比之下，他自然偏向闻惊舞这个皇婶。闻惊舞对这些弯弯绕并不清楚，笑过之后没浪费时间在华阳公主身上。用过午膳，两人约着往戏园去。班主还是决意要走，今天这就是最后一场了。路上，五皇子始终眉心紧拧，像是因着什么事情纠结。闻惊舞几次看过去，就没见他换过表情。“在想什么？”

“啊？”

五皇子回神，挠了挠头，“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他明知道你的身份，往后在京城也不会再被刁难，为什么还是要走。”

“旁人心中所想，咱们又怎么能知道，你要实在好奇，咱们待会儿去了问问就是。”

闻惊舞大致猜出来些，并未过多干涉班主的决定。两人到时，戏班久违的人满为患，相比于台上，更多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口。“吱——”门从外头推开，闻惊舞一进来就对上几十双眼。这时，五皇子还没明白过来，率先往二楼正中的位子去。他常在军中，数万人的注视也不是没受过，这些人他还不放在眼里。闻惊舞驻足少顷，也跟着上楼。热茶上桌，五皇子不着痕迹往下看了一眼，“这些人……都是冲着你我来的？”

“殿下知道？”

闻惊舞诧异了一瞬，又觉得正常，“这也是班主要走的原因，有你我在，戏班虽不会再被叨扰，真正来听戏的人却没几个了。”

五皇子将这话在心中过了一遍，不得不承认，闻惊舞说的是事实。“这么说来，班主还真是个明白人，远离京城也好，这地方繁华，却也人心浮动，不适合他们这样的人生存。”

再一次被五皇子的话惊到，闻惊舞没忍住转头打量起他。这话可不像一个带兵打仗的人能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