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惊舞表情不显什么，心里却已经骂了起来。那小厮分明说慕舆凛川在他院里的书房候着，怎么会在自己院里？一见闻惊舞这反应，慕舆凛川哪里还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脸色又难看不少。他就知道闻惊舞没这么听话，原只是来瞧瞧，哪想到就撞了个正着。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云静，怎么不请王爷到屋里坐？”

闻惊舞先上前两步，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云静嗫喏两下，看着慕舆凛川的身影没敢开口。这位一来就跟个煞神似的站在门口，谁敢往上凑。好在闻惊舞这话也不是非要她回答，说着话就到了门前。慕舆凛川将进门处拦着，半步也不叫闻惊舞进去，摆明了要找不痛快。“王爷有吩咐？”

闻惊舞本还有些怵他，见他这样，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火来。这么大的雨，她裙摆湿了个彻底，脚踝几乎要冷的没知觉，能压着火气跟慕舆凛川说话已实属不易。“你能不能守些规矩？”

慕舆凛川静了少顷，从口中说出这么一句。规矩？闻惊舞嗤笑出声，“我不守的规矩多了，不知道王爷说的是哪一条？”

“长春院。”

似是难以启齿，慕舆凛川并未吐出完整字句，只咬牙切齿说出三个字。闻惊舞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声。“王爷是怕我被认出来，坏了玄王府的名声？”

“随你怎么想，往后若是再让我知道你——”话音未落，闻惊舞伸手将他推到一边，“知道了，王爷请回吧。”

“闻惊舞！”

慕舆凛川语调骤然一高，在闻惊舞看过来时又失了言语。闻惊舞看了他几息，回身关上了房门。院里两个丫鬟看着眼前场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慕舆凛川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竟是一言未发，拂袖走进了雨里。林安慌忙撑伞去追，脚踏在积水里，溅起不小的水花。眼见危机过去，红枣出了口气，招呼云静去煮姜汤，自己则进了门去侍候。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夜，天将明时才收了势。闻惊舞前夜喝了姜汤，睡得正沉，院里却来了小厮回话。“诶，做什么？”

红枣一出门就看见小厮要敲闻惊舞的门，忙将人拦下。“怎么这么没规矩？王妃还歇着，怎么就要叫门？”

小厮吓了个哆嗦，连连朝着红枣躬身，“姑娘莫怪，实在是外头来了人，非说是王妃伤了他家大少爷，要……要王妃给个交代。”

“这王爷不在，管家也出去办事，眼见外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只怕若是还不请王妃出门，这事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红枣听得满头雾水，却也明白事情要紧，示意小厮在院里候着，自己进去叫人。玄王府大门前，两个小厮坐在地上嚎叫，全然不顾周围百姓的目光。“都来看啊，没天理了，堂堂玄王妃，竟然暗地里雇凶打人，我家苦命的大少爷……”两人一唱一和，说得很像那么回事。看热闹的百姓见状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对着玄王府大门指指点点。“这玄王妃心善不假，可偶尔行事倒也确实乖张，会不会……”“嘘！”

一人话没说尽，就被身边的同伴捂住了嘴，双眼瞬间睁大不少。“瞎说什么，玄王妃再如何行事，你见过她对好人做什么？”

“要我说，就算这两人说的什么少爷真受了伤，也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对，要我说也是，王爷跟王妃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倒是这两人空口无凭，咱们大家伙连他们口中的少爷都没见过，哪里能由着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听着话里的意思，竟然没被两个来闹事的小厮糊弄。“你们、你们收了玄王府什么好处，这种事情也昧着良心偏袒他们？”

两个小厮见讨不着好，偏头对视一眼。这话一出，顿时像是捅了马蜂窝，百姓中炸开骂声。“瞎说什么，我们都是听见你们的动静才来，玄王府的人还能拦在半路上给我们许好处不成？”

“我看是你们心虚，才倒打一耙！”

“对！”

“你们两个……”闻惊舞出门前预想了无数个要面对的场景，却每每想到会是这样，她站在门后，没一个百姓看见她，却又都在信任她。“玄王妃出来了！”

人群中，有人忽然喊了一声，吵闹声一顿，大家齐齐看向门口。闻惊舞骤然对上这么多人的目光，脚下一停，旋即若无其事走了出来。“听说你们找我？”

闻惊舞看向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两个小厮，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小厮哪里见过什么玄王妃，听她这么问，也便断定了她对身份。“对，我们就是找你！”

两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激动地想要走近闻惊舞。“站住！”

门前侍卫将两人拦住，不许他们越雷池半步。两人面上讪讪，很快又打起精神，“好，既然你是玄王妃，那就请你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家大少爷昨天只跟你有过冲突，紧跟着就被人打了！”

他们这么一说，闻惊舞还真想起一个人——柳元叙。可柳元叙怎么会认出她？闻惊舞心下疑惑，看向两人的目光也带了些审视。“哦？”

闻惊舞稍一思量，微挑了眉，“那你们倒是说说，你们大少爷是谁？我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跟你们家大少爷起了冲突？”

“我们大少爷就是柳家大少爷，你装什么不知道？”

小厮猖狂得很，对着闻惊舞这个玄王妃也敢鼻孔朝天。闻惊舞听得摸不着头脑，柳元叙她昨天是见过，可这两个小厮话里分明不是这么个意思，难不成……“王妃，是柳姨娘的娘家。”

红枣一看闻惊舞皱眉就知道她这是又忘了，忙低声提醒了一句。闻惊舞恍然回神，视线再垂落下去时不免就带来了鄙夷。“柳家？我瞧着你们的姿态，怎么好像这柳家比玄王府还要贵气些？”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两个小厮面色刹那间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