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怎么说也是闻惊舞的母家，只要能说动闻太师开口，慕舆凛川多少要给岳家些面子，柳家兴许能逃过些。柳姨娘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嫂嫂，并非是我不肯帮忙，只是近来那蒋氏月份渐渐大了，太师对她看重不少，我未必能说上什么话。”

无论出嫁前还是嫁入太师府，柳家确实对柳姨娘帮衬不少，现下柳家遇到这种事情，柳姨娘决计没有推诿之意，所言却也不假。柳夫人闻言也犯了愁，内宅之事她也清楚，小姑子既然这么说了，怕是真帮不上忙。柳夫人正要说算了，柳姨娘一咬牙，“嫂嫂，你回去同兄长说，叫他这两日告假，在府上闭门不出。”

“你的意思是？”

柳夫人见她一脸咬牙切齿，脑海中冒出个猜想，莫非……“嫂嫂，如您所说，兄长待我不薄，这时候我怎么也是要出些力的，您只管叫兄长安心候着。”

“只是我也只这一个法子，若是帮不上，就没旁的转圜了。”

柳姨娘说着，脑中已然盘算起来。她所言非虚，另还有些别的心思，并不全是为了柳家。不论柳姨娘怎么想，柳夫人听了这话，对她这小姑子高看了眼。“那我就先谢过了，他日若柳家能免遭劫难，我同你兄长再上门来谢。”

“一家人不说这些外道话，嫂嫂快回去吧，若是先叫人见了你过来，惹的玄王加快动作就不好了。”

柳姨娘想的不差，却没想到慕舆凛川已经出手。京城各处，玄王府的人都动了起来　就连玄影宗也去了信，只等着拿柳家的尾巴。柳夫人还惦记着家中，便是柳姨娘要留她，她也不敢久待。差人悄悄从后门送走嫂子，柳姨娘坐在镜前，细细打量起自己这张脸。此前闻太师纵着她，什么好东西都舍得，这阵子却是比不上从前了。眼见鬓角几根银丝，柳姨娘伸手拔去，面上几分惆怅。丫鬟很快回来，柳姨娘已经换了身衣裳，到了前院去迎闻太师。太师府的事情没怎么停就传到玄王府，闻惊舞听着好笑，懒懒靠在慕舆凛川肩头。“这柳家也是，要是他们不走这一遭，我险些忘了闻家还有个柳家的。”

“放心，都给你记着。”

慕舆凛川吩咐时可没说漏，便是没有柳家这一手，牵扯其中的人也一个都别想跑。尽管慕舆凛川说得轻描淡写，闻惊舞心中还是不住发软，像是被暖流包裹。“知道王爷缜密，我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又说几句，肩背上的针到了时辰，闻惊舞坐直身子，敛了眉间的笑。“这法子也不能多用，再过几回，只怕就没法排出些微毒素了，只能起到些调养的作用，让王爷底子好些。”

原本闻惊舞是有心瞒着，思来想去，也知道慕舆凛川感官敏锐，与其被他拆穿，倒不如拣个合适的时间说了。慕舆凛川也似不觉得意外，只一颔首，“若是长效之法，你就不必急着找药了。”

他竟是早有预料？寻常病人都是尽可能往好的方向想，闻惊舞下意识当慕舆凛川也是这样，没成想他看得分明。“话虽是这么说，我觉得这针还是继续扎，好一点是一点。”

见慕舆凛川不怎么介意，闻惊舞跟着放心了些。治病上的事，慕舆凛川向来以闻惊舞的安排为主，早先既然没发表过意见，现下同样顺着她的意思。却说不知是否因祸得福，睡前慕舆凛川还看不见，一觉醒来，眼前竟然能看见些人影。闻惊舞一听就激动起来，抬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真看得见了？”

慕舆凛川将闻惊舞的手往边上拨了些，面不改色，“只是不如往日看得清楚，不碍什么事了。”

比起这几天的两眼一抹黑，现在这情况已经很好。闻惊舞思来想去不放心，借着帮慕舆凛川检查，取了他指尖几滴血送进实验室。“想来这些日子的针灸起了不少作用，即便没用全解了毒，也减轻不少。”

闻惊舞念叨着，忽然想到什么，急匆匆就回房去找医术。慕舆凛川叫都叫不及，只能看着她的裙角消失在门外。长风几个听见动静，正乐着，就见慕舆凛川着手换了身衣裳。“王爷，您要出门？”

想想也是，这么些天都得被人陪着，好不容易好了，出去看看也正常。慕舆凛川先没应声，要从门边迈过时方才开口。“进宫。”

林安一跳，“您现在进宫？是属下等人这几日有什么疏漏了吗？”

长风反应快些，手肘杵了林安一下。“属下这就让人备车。”

这时候进宫还能因为什么，王妃昨儿受了委屈，要不是的当时不方便，柳家人只怕连夜就能下狱一串。林安仍是不明所以，碍着长风刚才那下，没再多问。未出院门，影二就拿着一沓纸进来，皆是柳家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王爷，已经是整理过的，您……”影二还不知道慕舆凛川已经能看见，只见他在院里站着，下意识就要伸手。慕舆凛川的手伸向影二拿着那沓纸的手，准确无误将纸接了过来。“您这是？”

慕舆凛川“嗯”了下，翻动手上的消息，大致看了一遍。“你在府上守着，我进宫一趟，回来有事交代你们。”

几句话下来，马车已经在府门前候着。皇帝这两天心情才好了些，一听慕舆凛川在殿外求见，脸当即就拉了下来。“他来干什么？”

听出他话中的不悦，殿内顿时跪倒一片。皇帝看得越发烦心，“咣当”一声撂了杯盏，“宣。”

德胜忙就一摆手，打发了宫人出去。恼归恼，皇帝见了慕舆凛川还是挤出个好脸色。“这是怎么了，瞧着不大痛快的样子？”

慕舆凛川将袖中的一沓纸往外一拿，直言道：“有些东西给陛下过目。”

德胜会意，得了皇帝的应允，到阶下接了慕舆凛川手上的东西。“这是……”皇帝只看了两眼就皱眉，将柳家的罪证放在桌上。“他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