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杏林?有这么个地方吗?”
云沐颜习惯性地看向云沐风,他略加思索,又习惯性地点了点头。他还在想,云庄不是情报组织吗?作为庄主的人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呢?除了与摘星楼和云庄有关以外,云沐颜了解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她才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人身上。“颜儿,云庄的人偷懒了吗?连百杏林都不知道,哪一天你是不是连我这个哥哥都忘了!”
云沐羽本还不在意这些,没想到云沐颜却不知道,他立马就不爽了。他很早前就猜出了云沐风的身份,可云沐颜却隐瞒得很好,直到前段时间的事……这也是他会监视董留分的原因之一,另一点就是傀儡了。他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一心想知道傀儡是谁制作的,这才去了趟试冥关,之后又去了琮城,最后才找到了无狱门。“才没有!哪有,二哥,你伤还没好,千万别动气,好好休息,看我替你出气。”
云沐颜挠了挠头,一边摆手一边打着哈哈。“不用,颜儿,二哥也有事要说。”
迎着所有人的疑惑,也包括一直看惊讶地着他的董留分,云沐羽也走到了比武台上。在场的人都看着云无涯,除了羡慕就是佩服。“注意分寸。”
看着比武台中间的人,云无涯满是骄傲,但没有表露出来,也不插手,只让他们不将事做绝,他们终归是太年轻,不懂这个道理。“是,阿爹。”
“没问题,阿爹。”
“为什么啊?阿爹。”
“笨丫头,阿爹说什么听着不就好了。”
“二哥,我不笨。”
“好,我们颜儿最聪明了。”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开朗,又看向董留分,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又陷入一阵骚动,也让董留分的脸色彻底变得苍白。“董门主,你太自信了,你的毒药虽好,却比不上摘星楼的医术,况且,在那种情况下,我一定会选择立即致命的毒药,而不是如董门主这般好心,还给对方留下一丝生机。”
他故作困惑地皱了皱眉,又用得意的笑容看着他,董留分开始后悔了,又想起了荆秣岭提出的那个问题,为什么要用这种毒药?他现在也在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是想折磨名声盖过无狱门的人吗?还是自己太过自信了?……他没管董留分后悔的眼神,转而看向那些迫不及待想要听他讲下去的人。“知道我为什么会潜进无狱门的暗室吗?因为我在里面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
众人都很想听他再讲下去,可他却停在了那里,最后才看向一旁双手合十,诵念着经文的空过,众人的眼光一直跟随着他。“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下空过大师,为什么空生大师没有出现,空来大师也不在,是又病了吗?”
这个“又”字的语调明显发生了变化,就像是在质问,又有一种试探。“不知云林主想问什么?”
空过依旧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微微颔首,眼睛也微微眯起,给人一种逆来顺受的感觉。听到这,独孤安世也听到了一声“阿弥陀佛”,可却不是空过发出来的,而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空生。“我潜进暗室,看着到了两个人,准确地说应该不是人,是被制成傀儡的人,其中之一就是空生大师,空过大师可别说什么空生大师是遭人暗算之类的话,要是照这个说法,那暗算空生大师的不就是董门主吗。”
“那云林主说呢?”
听到空过的话,原以为他会立马拿出证据,再说一些义正言辞的话出来带动气氛,可他们错了,他们太不了解摘星楼的人了。“嘶~,哎呀!糟了,我也不知道,这可怎么办。”
他假装疑惑地看着空过。哈哈哈哈,二哥,你够了!颜儿,别笑,我也演得很辛苦。这时,在众人的目光下,比武台的中央又多了几个人,其中三个是永昼城的人,一个是郝樘,他还抓着一个女人,另一个就是空生大师。“独孤安世,前阵子你才在原魂关大闹一场,现在你们永昼城的又来凑什么热闹!”
“对啊,我也不想来的,况且颐老先生年纪有点大,我也就是占了年轻的优势,才勉强赢了颐老先生,怎么能说是大闹一场呢。”
不远处的颐老先生差点没被独孤安世这谦虚的态度气死,他难得出一趟门,好不容易看了场好戏,又撞到了独孤安世。永昼城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凑热闹了?而且,明明随随便便就赢了,还给他戴高帽子,他只希望不要再和这些不懂事的晚辈扯上关系。即使知道他们的总部设在茂密的树林中,但因为他们有好几处据点,他们就只好一个个跑。直到最后一个才找到,也是离永昼城最远的一个,可两人还是带着独孤安世去了那里,还在一旁看着独孤安世将颐老先生打得节节败退。独孤安世挂着淡淡的笑容,有几分漫不经心,看上去却不容置疑,同时又不冷不热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那些斥骂就像打在棉花上。“各位别心急,永昼城无意与各位为敌,此次前来只是想让各位见两个人,别这么大动肝火嘛!这要是着急上火了,只怕又会说是被晚辈气的,晚辈可不敢当。”
你不敢当?那谁敢当?那些人都没说话,又想起前阵子独孤安世的所作所为,只好努力控制住自己。空生从他们身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众人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接着,他们又从他们身后看见了消失许久的郝樘。“阿弥陀佛,师弟,回头是岸。”
空过没想到董留分没有杀掉空生,不仅如此,还将他制成了傀儡,这才流露出惊慌。“此次还要多亏了云二公子让贫僧和郝轩主离开无狱门的暗室,又在路上遇见了永昼城的二位公子,独孤城主恰好会使用‘忆昔’,我们二人这才恢复了意识。”
“这么说来,也有可能是云二公子将他们制成傀儡,又假装救了他们,更有可能是独孤城主将他们制成傀儡,又改变了他们的记忆,来陷害董门主。”
空过自然不会信,董留分又有了底气,云沐羽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一面之词固然不可靠,既然如此,还有郝轩主呢?要不要听听他怎么说。”
空过还好,可董留分最不希望活着的人就要是郝樘了,这人不仅胆小怕事,还没有头脑,一定会将他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就是董留分,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那天他把我叫到书房,说是有事要和我商量,我就去了,可我刚到那里就被他从身后打了一掌,还有一个手里拿着铃铛,穿着斗篷的黑衣人,紧接着,我就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郝樘急切又忿忿的声音直指董留分,受到袭击的宗门都隐约听到过铃铛的声音,这下子,想赖都赖不掉了。“商量事情?商量什么事,你不说清楚,谁会轻易相信,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看见将你打晕的人了吗?”
授艺台是第一个被攻击的宗门,自然想把事情弄清楚,还带了几分脑子,可就是急急忙忙的一句话,又引出了另一个话题。他刚刚才知道八方来的会长来了这里,又想起自己变成傀儡这件事,就后悔起来。要是一开始他就规规矩矩的,怎么可能会被那些正当商会给除名,也不会需要别人来帮忙,更不会这么容易被制成傀儡了,现在还要将这些事都说出来。“官文?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云庄了,我可没有那种东西,怎么?董门主,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时候忘了还有东窗事发的这一天?”
云沐颜毫不客气地看着董留分,一旁的云沐风也帮腔。“是宫里的那些王爷、大臣,或是监国的太子,除此之外,无人可以轻易拿到这种东西。”
“云大公子是八方来的会长,还是皇室的供货商,要是走走关系,想必也不是问题吧。”
云沐风是能拿到,可董留分却说得如此直白,他只好淡淡道:“账本太多,没时间。”
一时间,没人知道该如何应答,气氛就这样僵在了那里,所有前来的宗门都想有个人站出来说话,甚至还想,就算是永昼城的人也没关系。对于董留分来说,就算郝樘真的出现他也有办法撇清自己,可偏偏独孤安世不会放过他,所以一早便准备好了送他下地狱的催命符。独孤安世要做的便是轻轻推上一把,再踹上一脚,自然会有人来收拾董留分,可他打错了主意,他不会让他死的如此痛快。“不知在座的有谁见过画像上的人?”
独孤安世说话时,一旁的两人就配合着拿出了两张画像,是前几天他让宇文澈帮忙找最好的画师画的,这下子郝樘就得意地指着画像,激动地看着周围的人。“没错,就是这两个人,还有一个穿着黑斗篷的,我没看见脸,不过这两个我一定不会记错。”
毕竟人在濒死前的记忆是那么的深刻,恐慌之余,带来的还有些许收获。“各位可知试冥关的冯之异?”
还是独孤安世,趁机帮永昼城辩解一下。可这一次他们没有反驳,也没有像刚才一样沉默,还积极地配合他,回答他提出的问题。“知道,听说他会把人变成傀儡,难道……”在场的人都不傻,知道这没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也知道试冥关其实有这么个人,可那人太久没出现,以至于他们渐渐忽略了他带来的威胁。“独孤城主这话是何意,前些日子的人确实是傀儡,但也无法证明此事与永昼城无关。”
空过所说的前段时间的事,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有不少宗门还私下找过永昼城的麻烦。“大哥二哥,这些人是不是很笨呐?那些人只不过是穿着永昼城的衣服,拿着永昼城的武器而已,要是这样就认定是永昼城的人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颜儿,要是累了就休息吧,二弟,你也一起,这里交给我就好。”
云沐风不知道云沐颜要干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她一定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我不累,二哥也不累,对吧,二哥。”
云沐颜才不会那么听话,也知道要找个人跟她一起。“颜儿,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告诉二哥,二哥帮忙。”
从小到大,两个人就一直宠着云沐颜,就算她想闯祸两人都会帮忙,其它的更不用说了。而且这种事谁看不出来,他们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永昼城怎样无所谓,可妹妹不一样,云沐颜想闹,他们陪着她闹就是了,大不了到时候再花点心思收拾烂摊子。“颜儿,不必顾虑,有大哥在。”
“才没有,我就是有个想法而已,也不会闯祸,不过,看情况我还是不说出来为妙,不然帮了永昼城害了我自己,亏。”
她看了看那些对永昼城虎视眈眈的人,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可她就算不想说出来也已经晚了,因为三人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了。“不知云会长,云林主,云庄主有何看法?”
说话的是往荣殿的赵千忍,不止云沐颜,在三人的印象中他都是个老板着张脸的刻板老头。他们本想说云大公子,云二公子,云三小姐的,可以往这几个称呼都带着点蔑视,并不如听上去尊敬。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除了摘星楼以外,这三位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所以才这样称呼,可现在,他们不敢了。还有她最后的那个字,众人只有一个想法,愿安就是愿安,果然不做赔本买卖。独孤安世倒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背影,也看着她满脸不乐意地听云无涯讲话。“颜儿。”
也只有摘星楼的人说的话才管用,其他人的话云沐颜不反驳就不错了,她才不管那么多。听到这话,云沐颜一万个不乐意地看向一旁的云无涯,站在哥哥们身后一个人小声地嘟囔着“知道啦。”
又看向那些人,随意地说了下去。“各位说的无非就是前段时间到处攻击人的傀儡吧,我云庄也略有耳闻,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那不知云庄主有何看法?”
果然,一说出来就会有人问这问那,干嘛要聊天,站在一旁看戏不好吗!“话先说在前头,我这个人说话直,脾气臭,下手重,要是得罪了你们就冲我来,别动其他人,不然别怪我翻脸。”
说话直,脾气臭,下手重,在场的人都没想到还会有人这么说自己,但都识相地没有多问。她说的其他人是谁在场的人自然知道,但她说的翻脸在场的人却不想知道。“只是看法而已,云庄主只管说。”
“我有个疑问,为什么大家都认为是永昼城的人呢,是那些人的长相,武器,着装,还是有人这么说?”
在场的宗门中,只有十个宗门受到过傀儡的袭击,最关注的自然也是这十个宗门。“云庄主这是何意?”
云沐颜实在不想跟他们装下去了,翻了个白眼,又叫来阿代,想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省略掉那些没有的开场白,直接摊牌,口气却很随意。“各位对永昼城有偏见,这谁都知道,但看事情时还是希望各位公平公正一点,不然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武器?衣着?真当别人是傻瓜啊。”
针对永昼城是不少江湖宗门默认的事,自然不好说出口,可云沐颜才不管那么多,很讽刺地扯开了这层遮羞布。“云姑娘真棒。”
侯远洋那叫一个得意,偷偷地对着白空尘说到。这么些年了,终于有人帮他们永昼城说话了,就连白空尘都对云沐颜有了几分好感。“颜儿,别胡闹。”
云沐颜满面笑容地看向云沐风,又笑嘻嘻地看向在一旁看好戏的云沐羽,像个小女孩儿一样,话语里满是自豪。“我才不管,有大哥二哥在。”
在场的人自然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但如她所说,他们确实不敢动她,即使他们不在。“别这么看着我,是你们非要问的,我不会说那些条条框框,更不会一条一条地数给你们听,举个例子就行了,听不懂就别来问我了。”
云沐颜也不跟他们客套,也不管那些人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