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颜得逞地看着独孤安世,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担忧,无所谓地说到:“没事,阿颜若是无聊,想怎么来怎么来,拆了也无所谓,再建一次便是。”
“所以……我只要你们告诉我那是什么地方就行,要是我能接受,自然不会拆。”
面对独孤安世,这些话总像打在棉花上,没一点意思,她不想再听他们说一些毫无用处的话,只想知道这个‘翩跹’到底是什么。这是第二次了,她从未觉得白空尘的死鱼脸如此亲切,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变得一点都不亲切。“云姑娘,‘翩跹’是城主特意为云姑娘准备的住所,就在城主寝殿的……”“不去!”
果然,云沐颜死活都不肯去,也不说话,不管他们说什么她就是不松口,只有独孤安世依旧淡定无比,视线从未离开过她偏向一边的侧颜。“算了,既然阿颜不想去‘翩跹’,就住到‘风华’去吧,阿颜说呢?”
他们都知道独孤安世的意思,而且,云沐颜又这么犟,为了城主夫人,为了小城主,他们立马配合着独孤安世来诓她。云沐颜怀疑地看着这一堆人,包括侯远洋,但明显可以看出她没那么抗拒了。“真的?”
“真的,阿颜不喜欢,咱就换,嗯~”不说侯远洋,看独孤安世诓骗眼前一无所知的小丫头,就连一旁的人都担心云无涯会不会找上门来用拳头跟他们好好理论一番……想是这么想,但表面上还是很团结,包括话说到一半就被云沐颜打断的白空尘。“好,不过,这个‘风华’又在哪儿?”
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好想什么时候看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了……回答这个问题的是独孤安世,也只有他才显得很正常,不然云沐颜一定会立马发现其中的异常。“阿颜已经去过了,是愿安第一次来时的住处,也是上次阿颜身受重伤醒来的地方。”
那次她不是自己进去的,一醒来就在那里,左肩也很痛,又只顾着跟他们说话,根本没看清那里的样子。她第一次来住的是偏殿,又根本就不想待在这,连在哪她都没记住,只记得住在那里的人好像是独孤安世……她又甩了甩脑袋,怎么可能,一定是记错了,他要是敢坑她……“哦,那是哪里?”
“是我的住所,阿颜喜欢吗?想不到阿颜这么想和我一起睡,早知道就不准备‘翩跹’了。”
独孤安世离得越发近了,似乎很惊奇云沐颜的这一想法,故作惊讶地对着她笑了笑。“妈的,混蛋,敢坑老娘……”云沐颜说出这句话,捏紧拳头就冲着独孤安世的脸打去,多亏了一旁的白空尘反应快,又示意侯远洋和他一起拉住了云沐颜。“哎哎哎,云姑娘云姑娘,冷静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侯远洋只是从后面用胳膊卡着她的手臂,又怕伤着她,不敢太用力,只好一边被云沐颜拖着往独孤安世那边走一边不停地劝她,白空尘则一直警惕地看着云沐颜,以防她突然动手。“你放心,打完他就是你,想死还怕没鬼当吗!”
“是吗?可我记得阿颜当时可喜欢我的床了,睡得还很踏实呢!”
独孤安世又想起她受伤后昏迷的样子,在他的印象中,那是她最听话的时候了。不知云沐颜是被独孤安世无赖的样子气傻了,还是真的这么想,她半天没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独孤安世。我上次是在独孤安世的住处醒来的!我睡的那张床也是他的……云沐颜没发现,自己只有在独孤安世的面前才会像女儿家一般脸红,也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会老是手足无措,这一面,或许她自己都未曾发现。独孤安世也喜欢看她这种模样,真可爱,这也是她从未在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面前表现过的。侯远洋看她没再想动手,便放开了她,又想起第一次去云庄时看到的,也学着那样对生气地瞪着他的云沐颜讨好地笑了笑。“算了,有酒吗?我知道地牢在哪儿,自己过去就行,不用送了,再见。”
一旁的那群大叔不明所以,他们以为云沐颜是第一次来,没想到却知道永昼城的地牢在哪儿,就都看向独孤安世,以为是他告诉云沐颜的。“云姑娘,你去看看嘛,‘翩跹’很漂亮的,特别是寝殿,你一定会喜欢的,再说了,你不是没事干嘛,看一下又不吃亏!”
像被踩到了猫尾巴一样,云沐颜只顾着恶声恶气地反驳他:“谁说我没事干!我只是不想管而已!”
侯远洋真是为了独孤安世和云沐颜的关系操碎了心,当爹又当妈,可谓尽职尽责。“空尘,你说实话,城主是不是把永昼城的家底全都告诉这小姑娘了,要真是这样,我们一定要帮城主把这小姑娘留下来,不然以城主的性子,那小城主连盼头都没有了。”
他完全是想多了,就算独孤安世有这个想法,也还没来得及,更何况,独孤安世愿意说,云沐颜还不一定想听呢。看着偷偷凑过来的李骘,又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几道视线,他第一次没了主意,只好跟侯远洋使眼色,让他来帮忙。为此侯远洋还得意了很久。“老杜,你们先回去吧,这么多人在这儿云姑娘会不好意思的……”他看了眼再一次被独孤安世拦住的云沐颜,又学着上次在云庄看见的,立马挂上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心里还在不停地祈祷。他们都走了,除了走之前的窃窃私语外,大殿上就只剩下了四人。“云姑娘,就看看而已嘛,你又不吃亏。”
云沐颜看向侯远洋,最终只是无奈地叹气,十分不乐意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好,就只看一下。”
她又加上一句,“海螺呢?还我,那是我的。”
“阿颜,那只海东青会自己找吃的吧,何必时时刻刻担心它。”
独孤安世不情愿地拿出海螺。“要你管,我乐意,赶紧给我!”
“如果好看,云姑娘就住一段时间嘛,永昼城这几年又添了不少新的地方,正好,我们都有空,要不要去看看?”
刚解决一件事,没想到侯远洋又开始得寸进尺,但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她也咬牙答应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是滋味。她说这番话时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一直盯着大殿的某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直到阿代出现她才上前几步抬起了左臂,高兴地抚摸着阿代雪白的羽毛。独孤安世死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会有嫉妒的东西,对方还是只扁毛畜生。侯大哥,白大哥,找个机会把这只海东青给我炖了,烤小鸟也行,我要加餐。城主想吃的话,我去跟厨司说。白空尘可不想碰那只海东青,即使他看上去很干净,但他还是不放心。怎么这种活儿每次都是我干,你们两个也好意思?既然这样平时就对我好一点啊!也不怕良心不安。他就知道这种事白空尘不愿意干,每次一有这种事都是他来,洁癖嘛!说不就行了,真是。“如果我喜欢,可以住一段时间,但我不希望这期间再发生其它的事,对了,我喜欢一个人呆着,而且我和永昼城算不上关系很好,连朋友都不是,所以不要来烦我。”
最后一句话明显地听出了不耐烦,三人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当初只有侯远洋愿意相信她,将她视为朋友,现在,他们终于如愿了。侯远洋见气氛不对,立马出来打圆场。“待久了就好了嘛,去看看吧,那可是城主亲自设计图纸,监督修建的,就连我们都只看过一次呢!”
可云沐颜的兴致并不大,只是呆呆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路上老是盯着前方出神,也亏了她居然没摔倒,独孤安世也一直站在她的左后方,看着眼前的人。永昼城的建筑看上去都离得很近,但只有走近了才会发现建筑其实都离得很远,与其说那些是大树,不如说那些建筑都由密密麻麻的森林分隔开来。树木密密麻麻,很高,有的直冲云霄,阿代似乎很喜欢,在树林里不停地穿行。为了方便行走,高低起伏的林中高高地架起了四通八达的小木桥,出了樟木搭建的小木桥,离开了树林,眼前就是‘翩跹’。大门前不是庭院,也没有围栏,就像一座孤立在树林中的白玉砌的雪白堡垒,永昼城的建筑都或多或少地用了白玉、白金之类的东西。这些不是独孤寻布置的,是早已废弃的皇宫里原先就有的,为了省事儿,就直接拿来用了。‘翩跹’还算好的,也只有地基用到了,‘风华’更是夸张,但没人在意这些。一直到这里,云沐颜都没怎么注意,就连侯远洋的介绍她都没怎么听,更别说一直注意着她的独孤安世了。他这次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陪她站在这里,一刻不离地看着她,脸上勾人的笑容也消失不见,只留下对云沐颜而言久违的认真。谁都看得出来云沐颜的心思飞到不知哪去了,就连侯远洋她都没怎么搭理,每到一个地方,她只是望着一处发呆,却没人出声叫她。他希望她能喜欢这里,这里是为她一人而布置的。可从头到尾她都只去了一个地方,也只在一个地方有所停留,但还好,至少还有一个。也只有在那时,一直和她形影不离的白影才冲上云霄,又落在她手边的围栏上。‘翩跹’确实很漂亮,里面挂满了云沐颜喜欢的风铃,各式各样,屋檐、窗前随处可见。凉亭被长长的葡萄藤缠绕、包裹,可现在只看见枯枝,要是夏季的话,云沐颜一定会很喜欢这个伸手就能摘到葡萄的地方。还有一个秋千架,空荡荡的秋千停在那里。虽说没有庭院,但依旧有占地广阔的花园、假山、池塘,空地上种满了各色各样鲜花,还摆着许多的盆栽。大部分的土地还是光秃秃的,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上面一株株不显眼的嫩芽。终于看完了,云沐颜长长地吐了口气,她只觉得这个宫殿很大,也很冷清,她不想住在这里,抬脚,终于出了大门,可空气还是和里面一样清冷。“叮……叮……叮……叮……”熟悉的声音将神游天外的她拉了回来,她用手遮住倾泻而下的阳光,抬头看向屋檐的一角。那里挂着她再熟悉不过的一件物品,她像看见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好久不见,幸好把你洗干净了,真漂亮,抱歉,忘记把你偷回去了。”
听着她的话,三人又想起愿安那时说过的话。“……你们根本就不喜欢这个礼物,很有可能连送礼的人也不待见……”“……很希望送出去的礼物可以让他的朋友喜欢……”一旁的两人看向面带忧伤的云沐颜,又看向抿紧嘴唇若有所思的独孤安世,他们觉得他这次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找到了吗?”
独孤安世站在‘风华’的一角,头顶的屋檐上挂着一串风铃,紫色的水晶,橙色的贝壳,洁白的羽毛随风而动传来清脆的声音,却不如那时悦耳。“找到了,要去看看吗?”
独孤安世迟疑片刻,又看向不远处,微微启唇,“去。”
一路上,白空尘就将主人告诉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独孤安世,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最后才停在了一栋简单的房屋前。刚一开门,就有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白空尘说这就是房屋的主人。“城主想知道的是五年前八月上旬来租房的小姑娘吧,里面请,请来喝杯热茶。”
“没错。”
独孤安世淡淡地回答着他,却没有进去,眼神也只是扫过小院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那随处可见的风铃。“白护法所说的那位姑娘是五年前八月上旬来找我租房的,大概租了两个月不到就走了。”
独孤安世看着庭院里的一些枯木,这里乱糟糟的,可枯死的花草上又长出了新芽,就连因植被枯死而乱糟糟的盆栽都能看见嫩芽。“我来看的时候屋里都很干净,还留下了许多盆栽花草,就连屋檐都挂满了风铃,说句实话,那姑娘住了一段时间,我这房子都变得有生机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