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得到朱琳苏醒的消息,陆淮州和颜青嘉迅速赶了回来。此时的朱琳已经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静静的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像是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一样,任由医生拿着仪器给她做身体检查。看到医生检查完,立于一旁的颜青嘉问道,“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取下听诊器,“情况还算稳定。”
按照朱琳现在的身体情况,相较于前两天突然发病时的惨况,已经好了太多。颜青嘉悬着的一颗心放下,看到朱琳苍白孱弱的模样,目光中平添了几分痛惜与怜悯。她才刚刚醒来,应该还不知道哥哥车祸身死的消息。可纸终究包不住火,要是朱琳知道唯一的至亲都不在人世了,她该有多难过?也不知道她这副身子骨究竟撑不撑得住?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颜青嘉就听见朱琳沙哑的声音,颤抖着问道,“我哥,他是不是出事了?”
医生也心疼朱琳这孩子,本来身体就已经这样了,结果唯一的至亲还出了事。踌躇着不敢告诉她真相,却又不忍心骗她,于是将为难的目光投向了颜青嘉夫妇。朱琳也偏头看了过来,小姑娘原本应该像是黑玛瑙一样熠熠闪光的眼睛,此时却像是蒙了灰,俨然一片毫无波澜的死水。她紧紧盯着颜青嘉,执拗地想要寻一个答案。颜青嘉的心脏像是被猛的刺了一下,她嗫嚅着嘴唇,半晌没能说出话。朱琳却突然勾了勾唇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出事了,我就知道。”
朱琳的手紧紧绞着被子,身体痉挛着,肩膀颤动。她的所有肯定都来自血肉至亲的心灵感应,身体情况虽然糟糕,但是一直稳定的她,之所以会在一夕之间发生状况被送进ICU,都是因为感受到哥哥遭遇的不测。颜青嘉看着小姑娘伤心的模样,忍不住走上前去,手轻轻落在她肩膀上,“别太伤心了,你哥哥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
那个地方没有肮脏,也没有黑暗,有的只是无尽的美好,和漫山遍野的澄澈。感受到肩头的温暖,咬着牙隐忍不发的朱琳却突然哭出声来,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他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根本不应该活得这么累,他明明应该按部就班的上大学,毕业找一个好工作,娶一个好老婆,再生一双儿女,过像正常人一样平凡却又温暖的生活。而不是因为我,一天要打好几份工,永远用自己的血汗钱去砸一个根本填不上的黑洞。”
“你别这么想,谁也不想生病,你哥哥之所以那么努力,就是因为他爱你,他想救你。”
颜青嘉轻拍着朱琳的肩膀,小姑娘的无力和绝望像一根针一般,深深地刺中了她。“可是我不想,我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朱琳哽咽了,拼命地抽噎着,“可是他还是因为我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连命都没有了。”
像是有一大堆海绵塞在颜青嘉的喉咙里,她突然失去了声音,胸腔中弥漫着铺天盖地的难过。余光中,她瞥见在一旁安静坐着的陆淮州,男人冷着一张脸,薄唇微抿。颜青嘉突然就在想,如果是她身患绝症身陷囹圄,陆淮州也一定不会放弃,他一定会陪着她走到最后。朱琳还在哭,哭声断断续续却又撕心裂肺,“我应该阻止他的,我不应该放任他和那些人打交道,我太自私了,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那些人是谁?”
颜青嘉还在走神,猛然听见陆淮州冰凉微哑的嗓音。颜青嘉惊异地望向陆淮州,听见陆淮州又问了一句,“你哥哥为了你做了什么?”
陆淮州盯着朱琳,清冽的目光,像是探照灯。朱琳突然被提问,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止住了哭泣,湿漉漉的眼眸中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如果你想找到陷害你哥哥的凶手,就如实回答问题,只有找到证据,我们才能把凶手绳之以法。”
朱琳瞪大了眼睛,灰蒙蒙的眼眸中亮起了一束光,“你能帮我找到凶手,替我哥报仇吗?”
朱琳知道自己的情况,就算她现在身体健康无病无灾,也没有办法和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抗衡,只有忍气吞声。但是面前这个男人不一样,虽然坐着轮椅,但周身气质非凡,不经意间流露的都是强大自信的气场。朱琳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心里却很肯定他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是那个秃头三哥也比不上的厉害人物。可是,这么厉害的人物,又凭什么要帮自己呢?她都自顾不暇了,这个人又能从她身上捞到什么好处?陆淮州像是有读心术,一个眼神就明白了朱琳心中所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当然不会白白帮助你,但是这件事情已经威胁到了我太太的生命安全,所以我一定会追查到底。至于帮你哥哥洗清冤情,也只不过是顺手为之,所以你不用顾虑太多。”
陆淮州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牢牢的盯着颜青嘉,仿佛怕一个不留神弄丢了他的珍宝。朱琳顺着陆淮州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颜青嘉静静地站在她旁边,巴掌大的小脸素净精致,漂亮的眼睛里漾着怜惜,像是流淌着楚楚动人的秋水。一颦一蹙的模样,好不可怜。怪不得陆淮州会因为她兴师动众大动干戈,这样的佳人谁不怜惜呢?朱琳突然咧嘴,羡慕道,“这个姐姐运气真好。”
颜青嘉倒是觉得莫名其妙,明明聊的是朱华的死因,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她身上?陆淮州倒是耸了耸肩,不可置否,“你运气也不错,毕竟能沾她的光,还你哥哥一个清白。”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了不少,朱琳神奇地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刚刚那么难过了。颜青嘉眼看着话题偏离了主线,赶紧往回拉,“你现在能跟我们讲讲你知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