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周末下午提前完课，准备赴约的苏问绕过一路的长廊。紫藤萝开紫藤花，微风挟着春意，卷地而来…错杂的藤蔓带着深沉，交织在白色的墙架上，错落有致。可从长廊里隐约传来的谈话声却引得苏问驻足。透过紫藤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姑娘和推着她的人。苏问一眼就认出这人是程语荷，名字好听，却在一两年前的车祸里失去了腿，平时靠妹妹推轮椅接送她。只听另一个姑娘道：“我去看过了，你打碎的就是普通的试剂，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

程语荷微笑：“谢谢你，我腿脚不方便，多亏你去收拾了。”

苏问一惊，两人竟然去了化学实验室。第二起凶案中，最终查明死因是氰 化物中毒，而氰 化物正来自化学实验室。她忍不住多看了她们两眼，毕竟去过化学实验室，就有窃取药品的嫌疑了。实验楼两个入口，监控却只有一处。有了上次被监控拍到的教训，苏问避开监控范围，到了化学实验室。叶暄站在门口，笑着恭候来人：“为什么来这里？”

苏问不能说实话，只道：“你不觉得校园连环杀这种题材的小说，特别容易出现化学药物，比如乙醚之类的失窃吗？”

叶暄嘴上说着哦哦哦，脸上就是满满的怀疑。“你不是想知道情况吗？其实我昨晚听我家老父亲分析了一路也没分析出什么名堂。”

苏问一面吐糟，一面简单告知了一下昨晚的分析结果。“所以今天，就是在等有没有人来报案说看见过身上戴血的人走过。”

苏问道。叶暄点头，随后又皱眉追问道：“那关于七宗罪呢？”

“陈哲的性情确实与暴怒挂钩，这是合理的。警方现在在筛查信仰天主教的学生，并且在寻找符合七宗罪其他罪行的人进行保护。有个做过吃播的女孩，和七宗罪的暴食相符，据说今天上午用警力前往保护了。”

谁知叶暄听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这不对。”

他道，“你认为会有疯子信奉天主教到这种程度，不顾前程地杀戮至此吗？”

苏问愣住没反应过来。叶暄解释道：“一个人是很难不掺杂个人情感，完全依据七宗罪的宗教信仰杀人的，更何况是十几岁的学生。”

苏问打断道：“嫌疑人范围不局限于学生，任何能进校园的工作人员都是。”

“我知道，可就算范围扩大，只要是人，就很难成为严格奉行宗教信仰，找到目标就进行屠戮的杀人机器。”

她沉默着思考了一会，会意：“所以你的意思是，七宗罪只是一个凶手杀人的幌子，为了掩盖真实的动机。”

叶暄笑了：“就是这个意思。凶手为了符合七宗罪，也许会调整他要杀的七个人的顺序，使贴合七宗罪的人优先被杀。所以警方筛选天主教信徒，我认为不必要，但筛选符合七宗罪的条件的人，暂时还算有效。”

苏问灵光一闪：“既然七宗罪是幌子，那凶手要杀的人也未必就真的是七个，毕竟杀到最后，早晚会暴露自己并不是按七宗罪杀人的。”

苏问一个激动，下意识想来个give me five的击掌动作，手刚伸出才觉得有些尴尬。刚缩手，叶暄心领神会眼疾手快地拍上了她的手掌。苏问讪讪地收回了手。但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记忆中的杀戮持续到5月5日，刚刚好好是七个人。可转念一想，或许5月5日之后仍有凶案，只是自己没命看到而已。苏问悄悄吐了下舌头。回归七宗罪话题，她补充道：“所以，我们要通过几个死者的社交圈重叠部分来筛选凶手，而不是通过宗教来筛。”

叶暄没搭话，安静地打量着实验室，她这个不学化学的家伙也之后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时间没来得及让他们尴尬，叶暄就先有了发现。“怎么了？”

见他一直盯着某个试剂瓶，苏问主动发问。她走近一看，蹲到了叶暄旁边，看见了那个在最底层的氰 化钾瓶子。看来有问题的氰 化物就是它了，幸好瓶子是满的，还没有失窃。叶暄伸手去拿，苏问一着急，赶紧拦下了他。上次自己留了把柄差点被警方怀疑，苏问现在对指纹一类的东西额外敏感。可不能再留指纹给警方了。叶暄听了她的提醒，也会意缩回了手，他道：“氰 化钾是应该避光放置的，所以通常用的是棕色试剂瓶，可这个试剂瓶是透明的。这不合理。”

苏问一惊，琢磨这他的话，盯着这个瓶子，忽然道：“你看这个氰 化钾的标签是不是有点皱，再看标签的边缘，像不像是......叠了两层！”

早有准备的苏问拿出了皮手套，套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撕开了氰 化钾标签。果然，撕开后的内侧标签，写着的是碳酸镁。真是叫人毛骨悚然的发现。碳酸镁被贴上了氰 化钾的标签，那么......真正的氰 化钾呢？这个疑问在两人翻遍整个实验室都没有找到真正的氰 化钾时到达了顶峰。叶暄想起苏问拉他进化学实验室时明显是胡编的理由，开玩笑道：“你是怎么未卜先知，知道化学药品被盗的？要不是和你一起遇到的雨衣人，知道你不是凶手，我都快要怀疑你了。”

苏问抿唇不语。预见过未来的人，总是要承担一份无法言说的厚重责任。只有她知道结局，因而便证实了只有她有改写结局的能力和使命。“那你信我吗？”

问题很唐突，但苏问不躲不闪的直视着叶暄，目光灼灼。他苦笑着回答：“通常这么问，对方从感性上会下意识想回答相信，而事实上你并不是凶手，你没有坑我的理由，那从理性上讲——”叶暄顿了顿轻笑道：”勉勉强强也算是相信吧。”

苏问别过脸偷偷笑了出来，嘴里却轻声说着渗人的话：“那好，我告诉你——天字路红绿灯路口牛杂粉丝汤店，靠窗的位子，是第二起命案的发生地。”

叶暄怔住了，刚张口发问，苏问便道：“你知道我有警方的关系，可以问情报，所以我身上不能有嫌疑，为了搞清现场情况，去店里盯人的只能是你。”

叶暄笑，心道谁要问你这个呀。苏问说完像是豁出去了一样深呼吸着。她的眼神在说，别问。似乎是觉得不妥，她又道：“原因涉及一些警方的秘密情报和我的推测，不方便说，地点应该就是那里。”

可能是那天天正蓝，风正好，紫藤飘。叶暄想，好吧，姑且信你一次。后来苏问也编了不少理由，甚至是收到过凶手预告函这种夸张的借口。但她眼神不似当时问他信不信自己时的果敢和孤注一掷，所以叶暄一下看破而不说破。“哎，给你。”

叶暄递出的竟然是一把匕首。他眨了眨眼：“你看上去像是走在抓凶前线，既然这样，就送你防身了，别哪天把自己玩死了。”

苏问很意外，但听了他变扭的数落忍不住啧了一声，收了匕首。等日落西山，蹲守在牛杂粉丝汤店的叶暄，遇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程语荷。收到叶暄消息的苏问行走在街头，压低了自己的鸭舌帽，戴好口罩，环顾四周抓住了一位大叔。“叔，借个手机，我想叫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