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玩笑话一哄而散,梦渊和渏卓跟着绿莹往正院走,其他人各行散去。一路上,绿莹大概猜到了这位“卓前辈”是卓苡历觉,卓苡历觉已经退隐多年,而今却以神守的身份来忆梦阁,定是公事,可是忆梦阁才刚刚开始计划,神守会不会来得有些早了,又或许,忆梦阁哪个阴暗角落生了苍蝇。
走到半路,绿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吩咐梦渊去办:“查一查细软堂和灵源司近三千年的账目,就说要提高新弟子每次进阶的灵晶数量和财物,先清点一部分……” “算了,既然要查,让幻门配合你吧,把自梦粟上任以来所有的账目都核查一遍,如果不配合就拿我的羽令或者让银面司出一队人。”“这次可有重点?”
梦渊想确认是人的问题还是部门的问题,若是堂主的问题,带银面自然更高效,若是内部问题便不难解决。
“放在灵晶上吧,别弄太僵。”“是。”
梦渊转入其他空间。
“是因为梦欣堂主的话吗?”渏卓既然能这么问就说明他也注意到了梦欣的表情。
“梦欣虽然话不多,修为也不高,但却能将探梦堂治理地井井有条,其实修为本来就不能说明一切,只是我们在过多的强调罢了,探梦堂的长使不受重视却永远是我们的先锋,如果有一天我护不住他们了,渏卓、梦潍你们都记住,一定要保住探梦堂。”“您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渏卓眉头紧皱,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绿莹说这类话了,就好像她随时要为忆梦阁或者其他什么牺牲一样。
“我只是一种假设,但话是真的,忆梦阁不能没有探梦堂,它和其他堂一样重要。”“我们记住了,但少主您尚且年轻,又是冥界之人,与天齐寿,万不可再做这种假设。”
梦潍说道。
探梦堂的确尴尬,虽为“探梦”,但其实连梦者入梦都无需探梦师就能准确织出梦境,相比于入梦堂、解梦堂、回梦堂等,探梦堂的确“无所事事”。 来到正院,梦姮已经盏茶招待客人,看到绿莹回来,梦姮隐去。 “前辈怎么来了!”绿莹上前拜见,渏卓和梦潍跟到院外便退下了。
“你这娃娃,我寻思着要给你带颗星子来,但是路上遇到了神守那些老家伙,说你回阁了,我这连忙跑来看看是真是假,伤都好啦?”“卓前辈,这都一万年过去了,死了都又出生了。”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个说话的天才,和裴曜那小子不相上下。”
“前辈到底有什么事,我好歹用了您那么多医药,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都给您办妥帖。”
“你这娃娃,谁要你还恩情了,我不说自己是神守能进得了忆梦阁的大门?我就是来看看你。”
卓苡历觉想到了当初捡到在树上叉着的绿莹,她满身的筋骨无一完好,好在保全了灵体,不然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再修行,但若非亲自为其医治,卓苡历觉也断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姑娘差点变成了一个废人,卓苡历觉很想问到底是何人所为,但他又怕来之不易的逍遥生活从此变得遥远,所以没有过多提及,只有一次,绿莹隐约透露了与灵蘅有关。
“为何会入不了忆梦阁的门?卓前辈可否细细说来?”“诶,也不是什么大事,忆梦阁现在老讨人喜欢了,我们隐界很多修者吵着要来修行,各界也差不多是这情况,但是你们招的人少,所以有些修者动了歪心思,装扮成高修上门问道,才几天就被你们的人识破了骗局,这不,现在凡是以高修的名义上门的,你们管理入口的人通通都给拒之门外了,前几天清寒兄还在我那抱怨呢。”
“司马清寒?!术宗的八长老?!”
绿莹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术宗八长老可是出席过忆梦阁比武监审团的长老,忆梦阁的弟子怎么会不认识?
“清寒兄不善言辞,人家让他拿出凭证,他拿不出,差点要被羞地回去闭关了,还好去了我那一趟。”绿莹终于明白卓苡历觉为何而来,闲话之后,绿莹唤来梦烟,梦烟带着两封邀请函正式邀请术宗八长老和卓苡历觉前来忆梦阁授课,而后带着渏卓整顿在入口当差的长使,若真这般将前来交流的高修拒之门外,这是忆梦阁莫大的损失。 十月七日招纳: 明皙带着梦离带着厚礼前来感谢,那位曾经被世界惦记的女孩出落地美丽,时光不曾带来任何的伤害,只是我们自己在计较,梦离没有带任何的斗笠,她也不再修行,但她依然像修者一样保持着容貌和年龄。 “莹儿姐姐!”
梦离差点一个熊抱把绿莹扑倒,双方身后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绿莹往后伸出一只脚稳住了重心。
“稳重!稳重,说多少次了,绿莹她是阁主,其次才是你姐姐!啊呸,什么姐姐,赶紧撒手。”要不是看着有这么多人在,给梦离留个面子,明皙肯定会握着后颈将人提起来放到一边儿去。
“你们兄妹俩搞什么?我什么时候和你们关系这么好了??”绿莹笑道,梦离不情愿地放开,或许是灵魂在一起过了数万年,除了哥哥们,梦离觉得绿莹格外亲切,像真的姐姐一样,她有很多的哥哥,但是没有一个姐姐,现在有一种满足的感觉。
梦渊引两位上座。 唐唐代表魔族前来,稍晚到了些。 “灵晶谢啦~”唐唐推了很多事亲自赶来祝贺,星星尛送上贺礼,是一纳袋的千机蝉。 “给我的还是给忆梦阁的?我要问清楚咯。”“少主,我还在这儿呢。”
梦渊在绿莹身后,正走上前引魔君入座。
“哦豁,看来是要充公喽。”绿莹收下,转身递给身后梦姮。
司马长老和卓苡历觉同行。 “女娃,你这规模挺大的嘛”挺气派的,有点大门派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下面的地脉走向吉不吉利,可是我也不能随便探,这女娃戒心重,万一不相信我了怎么办,我拿的是好人角色诶。 “二位前辈就不要笑话我们了,肯定是比不上神守的选拔热闹,下次希望从我们这里走出去的弟子也能入选神守行列,成就他们的大道。”“只要五长老有心,我相信是从您手下出来的弟子一定会是高修。”
绿莹已入灵宗长老行列,比她之前冒用的七长老的头衔更高级别。
依照绿莹一众原本的计划,第一批招收的弟子将成为阁内的中流砥柱,他们会被安排在各高修门下修行,而后在隐界的比武中再次打响忆梦阁的名声,那些被分到梦境中的弟子将随着他们的师傅与渏卓一同建立“梦界”,与隐界、天界、妖界、人间界一样,绿莹拟定的“梦界”将不再是附属于忆梦阁的梦域,而是一个真正的世界,她和颜在紫晶灵云附近研究许久,终于证实了“灵云”是真正的纯质灵,经一众幻梦师测量计算,增大的云团所含的灵正是世界“消失”的灵,这让创建的梦界成为一方自然所承认的地域变成可能,但紫晶灵云究竟为何而来,绿莹不知道,虚空的梦魇之境是否是“世界之外”,绿莹也不知道。 回阁的决定绿莹在黄长老来之前怎么可能不做设想,关于灵的理论,绿莹可以攥书,关于世界的探索,绿莹也可以记录下来,但要不要挑战世人,绿莹只能付诸行动,写下来只是天方夜谭,被当做戏文一笑而过,而要付诸行动便需要忆梦阁,开拓意味着牺牲,绿莹孑然一身,可以毫无挂念,但忆梦阁不是,里面的弟子只是来此寻求道义和人生,不必要和她一起背负未知。 但绿莹在百狼谷找到了出路,天奇道离开后,百狼谷一切如常,只是一个老头离开而已,在这一切的平静之后是一场轰轰烈烈,不仅是天奇道殉道,而是他布局的整个世界的命运走向,也是在百狼谷,绿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带着荆姮去百狼谷时天奇道会心语亏欠,这个老头在人间小小的山谷中垂钓,却看尽了世间,百狼谷是一座囚牢,天奇道走不出去,世界也是一座囚牢,我们能走出去吗? 绿莹遇见了裴曜,那天的话没有说完:“不是因为没有勇气,而是因为还有牵挂。”裴曜这个人看似孤身一人,不喜言笑,但他在在意的人面前总是温和的,当然,瑅皓除外,裴曜在意的人很少,所以每一个都很重要,所以他做不到义无反顾。后来谈起白明幽,绿莹忽然间想通了,为何一定要界限分明呢?至少在最初的这个阶段不去定义,就必然不会产生纷争。
通俗来说,只要不告诉世人他们要创造一个“界”,只是在梦域的基础上拓宽梦者修行的场所,当入梦之术普及到世界各地,人们都能入梦时,梦域便不再是梦者专属的领地,慢慢地,术宗会顺应规则将其定义,至于是不是“界”,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时的绿莹所带领的弟子都已成为文字,除了他们,没有人会知道曾经的紫晶灵云是什么,也没有人会知道所谓梦魇之境,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像绿莹“闯入”百狼谷一样“闯入”了那几本书,然后带着他的抉择去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和世界的走向。 命轨是一种趋向必然的规律,就像人出生后要学会走路一样,然最后能不能达到“必然”的结果,取决于环境和个体的选择,或许这个例子不太恰当,因为无法断定婴儿时期的个体是否有超认知的思维,但这种未知不也是环境的一种么,所以我认为还是合理的。 若是一种不太期待的必然结果,要如何逃离呢?选择,仍旧是选择,个体一次的选择或许只能挪动一毫厘,但众多此选择的累积后,你会发现,命轨已经重建,就像要去远方,你有无数条路线,但只能走一条路,这条路就是你的命轨,但忽然你发现这条路上的风景不是很好看,于是你在第四个本该直行的路口左拐,然而为你规划的路线依旧是原来那条,还有无数的声音提醒你该回到原来那条路,请在路上坚定走到下一个路口,然后再决定要拐回原来的路,还是再一次左拐,去探索未知。慢慢地,你会发现,当你越走越远,命轨开始重新规划路线,这一条路仍旧是正途,原来的才是错误。 绿莹以为最大的挑战是让弟子们将忆梦阁当作家族来敬爱,所以给弟子们的福利很好,请来授课的道长都是隐居或半隐的和蔼高修,提出要收关门弟子的长使也必须经过她的考核,然而,她低估了小孩的纯粹。三百年里,他们很喜欢忆梦阁,在规定的俢砌时间内基本回家三四日,其他时间都在忆梦阁,有的人家直接举家搬迁到海角定居,有的门派听说了旧阁,于是他们找到了玉莲城,在玉莲城建立起了新的门派,只是短短三百年,对任何的修者来说,三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但这三百年对绿莹一众来说比过去的岁岁年年都有意义,包括复阁的那段时间。 渏卓安排长使带小孩们去梦境各层修行,他们时长打打闹闹,长使们不仅一次在集会时失了礼数,但只要渏卓亲自前往巡查,他们又乖乖巧巧,人族的生辰礼和成年礼在这里延续,隐界的年节在这里热闹,妖族的野性和开放在这里悄然生长,魔族的大度包容在这里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