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钻入袖中,腕上有如火炙针扎,两相刺激之下,云容微睁了双目,还是在那片苍翠草木之间,再瞧,手腕攥在旁人手里,她打量那手,道道沟壑遍布掌上,指甲也不知染了什么,竟成褐色,那人见她苏醒,拔了针,将人拉坐起,自己反倒居高临下,“我救了你,你跟不跟我走?”
云容闻得此言,撑着站起身来,看周遭风物依旧,竟疑心身处天国,又想起什么,四下搜寻,并不理这老伯,那人看她踉跄莽撞如离魂一般,也不分辩,只由着她,但见她在一株草前跌坐,顷刻,捧着那折了茎的花涕泣痛哭起来,才走过去,站了许久,捻起那丫头手中的兰草细赏,问道:“不过一株寻常兰草,哭些什么?”
眼见她不肯应答,愈发沉湎其中,欲有恸绝之势,终于忍无可忍,掣着臂膀将她一把拽起,喝道:“哭什么,死了就是死了,跟我走”,又从身后背篓中取了布条系住云容两手,牵她一路回去。原来还是逃不过,云容终究被擒来蜀军营地,只是这一次不再同那百十寒人塞在一处,而是置在这自称大夫的老伯处,经他指点,又自袖中抖出一条小蛇,颜色模样约略与昨日咬她那条相似,却小得多,这一路竟未曾察觉,如今翠黛在地,云容尚未反应身子却已撤出几步之遥,人道一朝蛇咬,果然不错。那老伯见翠蛇逶地即寻路出逃,遂快步上前将其掐起,“可惜忒小了,不然放进我的蛊池说不上有大造化”,放在手里把玩了,又向贴上墙角的云容道:“我看你们有缘,不如你来养它”,见云容断然摇头拒绝,踏步上前来举在云容面前,笑道:“怕什么,它如今入冬困乏,况且咬了你不是也没事”,看云容木呆着不做声,只当她同意了,于是把翠黛放入她怀中。且说云容强接了翠黛,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只怕不留神惹恼了小蛇,新伤添旧伤,正无措间,那老伯早已背身在桌畔前鼓捣起来,挈了瓷瓶回头问作:“丫头,你叫什么?”
云容闻言忙向腰间取纸笔,却又停了手,现下哪还有什么纸笔,仅有朝他比出执笔作书的模样,又指向自己喉间,老伯看她忙了半晌,清出手来摸她的脉象。摸了几个沉浮,收回了手,竟又猛掐了她肋间,云容不防惊呼出口,待回转过来已是清泪满眶,那人拍手道:“通了”,仰天走出门去,留下一句话:“往后叫我恩公就好,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