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的哑症好了,却没来得及和扶青说上一句话。想那时,扶青虽看着于此事不甚上心,云容却知道他是怕自己寄予过多希望,最后若不能成,反倒更添一份失望,如今得偿所愿,心中却又似若有所失,这一路,失去太多,错过太多,忽然间被赋予、被眷顾,获得了这一样,竟贪心起来,想用这天赐之物去换,换那些曾经拥有又失去的,哪怕就一个,一个就可瞑目。不待她心绪平息,一飒朔风裹挟汉子闯入药寮,屋内本生了炭火,经此一人驱赶,竟失了大半温暖,凉意巡过直呛得人一阵咳嗦,转头望去,原来是一拥甲冠弁、身形颀长的英武男子。且说方叔修在帐中听闻军士们笑谈素日寡淡的奚枕竹今日竟缚了一女娃回营,众人皆觉纳罕,却不敢上前探看,于是怂恿主帅前来,好回去让人仔细知道其中内情,方叔修初闻只觉荒诞不经,后来看他们说的分明,心下也生出好奇,却碍于威严,就寻了个借口绕了个圈子走到这庭院来,入门觅奚枕竹不得,却见一女子倚靠在桌旁,怀抱团翠,面有秋凉之色。直到此时,方叔修方信了手下人那些笑话,走上前去,见她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生就一双莲华目,面上、身上都是尘土,仍掩不住清隽丰采,忽地生起一丝促狭之心,探身问:“你就是奚枕竹替我找来的婢子?颜色倒尚可,除了端茶盥馈还会些什么?”
云容不意间,这人已至眼前,盔甲上的腥气连同威压一起袭在脸上,尚未反应就蒙他发问,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愣了愣,本欲寻些什么,却没了动作,开口:“我……”,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低首轻摇。方叔修看她如此行止,倒立身笑了,逗她道:“做我的婢子那么害羞可不行,我手下的兵可都是豺狼虎豹,吃人的”,见她瑟瑟,又捏向她臂膀试探冬衣,不料却捏到一软枝,这软枝经人一触即倏地滑入更深处,激的云容猝然起身,引得方叔修警觉起来,退了一步,问:“是什么?”
云容急转身,大着胆子握住一处将小蛇扯出,方叔修看了心下了然,便道:“是翠黛?怪不得,我还道他是为了什么”,话未说完,那屋主已端了碗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