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危脸色突变,目光似淬了毒药的刀子,慢慢转过去对谢居安一字一顿,“只是见了面。”
谢居安眼珠子在秋实跟井危面前来回打转,嘿嘿一乐,扇子刷的一下张开了说,“田媚喜欢你,这件事人尽皆知啊,能做出什么来,也不为过。但你们没能走到一起实在可惜。听说田将军那人只是个武痴,一心都扑在杀敌人的事情上,等伤势痊愈,你正好出手,田媚肯定高兴到主动投怀,你们也能名正言顺。”
井危听的有些心烦。他对田媚一丝一毫的想法都没有,就只当那个姑娘是家族关系里的牺牲品,同情大于感情。怎么在谢居安这小子口中,好像他是个登徒子,非要霸占人家不可?“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田将军一旦伤重痊愈,我同田媚成亲,太子也会拉拢井府跟田家,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话戳了谢居安的肺管子,呛的谢居安咳嗽的脸直红。最不希望田将军重掌兵权的人是属他了,奈何自己还要必须依靠井危背后烘托,才能在朝臣上站住脚。把这兵马拿到自己手心上,一旦太子夺走了,不要说他了,就是还在肚子里没出生的皇子都性命堪忧。太子那人,野心很大,也心狠手辣。但树大招风,身边能跟他交真心的人其实不多。井危被推到太子身边,也因为他当年还没掌家里生意,那时候还听信父亲跟爷爷,如今井危已经独挡一面,跟太子之间的较量也从背地里慢慢浮现到明面上了。只是,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也不敢大张旗鼓。井危也知道,自己如今还都在太子的控制之下,不小心谨慎一些,也活不长久。更主要,他的老师还在太子手上,当年秋家一事,更还没水落石出,敌我还分不太清楚,他自然不会直接与太子决裂。所以,井危到现在也还是太子手下的人。谢居安有心拉拢,碍于目前立场不同,两个人还是要打的头破血流。谢居安呵呵一笑,“那如果我拿到了兵权,你想要什么好处?”
井危低头喝了口酒,似乎在做思考。其实他的欲望不大,除却复仇,吃喝上都没多少想法,银子也都是身在之外,女人更没兴趣,家里整日勾心斗角早已经厌烦。他目前最大的希望是找到秋家人,查明当年母亲被逼死背后的真凶,报仇雪恨。除此之外,都很随意。可有些事情要真的调动起来,必须改变格局。太子那种人掌权了,必定天下大乱。他手上的东西也就成了累赘。如此,井危也希望以后的天下能换换主人。他能扶持如今的太子,也能扶持以后的别的皇子。可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谁能称职。只看眼前这个痞子一样的谢居安,竟也觉得还不错。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吃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盘子里的虾仁。虾仁吃进了肚子,他才想起来这虾仁是刚才小白剥开了送来的。谢居安那里没有。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心情好起来,“这件事以后再说。目前来看,我必须去看看田将军,至少该知道他是如何想。我父亲那边不需要太在意,只管看好太子跟其余的皇子动向就好。太子最近都在找秋家的人,之前抓到了的曹……”差一点因为高兴说漏了嘴,井危有些惊讶的低头眨眼睛,默了会儿才继续说,“我们都要小心才是。”
秋实吃的很是满足,眼睛都眯起来了,可两人对话一点都没遗漏。谢居安呵呵一笑,举着酒盏喝了酒,“那你的意思是,太子那边在用你跟背后你找到的那个曹……做诱饵了?想在田将军这边彻底交权之前一网打尽,好保护自己稳坐江山?”
井危点点头。秋实听的认真,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一样满脸不解。她挑眉看满桌子的菜,自己勉强吃了一些还剩下一大半。秉承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传统,她特别想叫店小二打包带走。谢居安看的很是想笑,“小白吃好了还是没吃的满意?你在找什么?”
井危想到一开始在酒楼见到她打包的那件事,一下子明白了。抬手指了指吃光的盘子,叫了店小二进来说,“把这些吃光的叫厨房再做一份送到井府。”
“是,井少爷。”
井危交代秋实,“回去后半夜会饿的,这里的饭菜量不足,味道还不错。天色也晚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秋实也没说什么,听话的站起来,拽了自己的小包就要走。谢居安嘿嘿直乐,看的一张脸都开花了一样的精彩。等秋实离开了,谢居安才开玩笑说出憋了一晚上的骚话,“知道的你这是关心小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早有关系。老夫老妻啊?井危,人家可对你没半点想法,你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乎,到后来被人捅刀子。”
井危也不吭声,心里有数,只眨眼,“殿下是觉得昨日的交手没分胜负,现在再比试一场吗?”
提起昨天晚上的交手谢居安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跟井危交手无数次,可是昨天为何就输了呢?若非井危及时收手,到现在他的尸体都该放臭了。“哼,懒得跟你计较。本殿下大度的很呢。吃饭!”
秋实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井府。方苦亲自送她回来,安顿好了才离开。秋实提着食盒,进了自己的院子。秋菊过来接应,说了一堆话。秋实都听的不是很认真。但提到曹坤的时候,秋实才回过神来。“杜春香提到曹坤了?”
秋菊点头,“白天那会子有殿下在,姑姑还没多大变化。那时候小姐您叫我跟着姑姑出去赶集,我就知道小姐是想叫我带着姑姑躲着殿下。还好我多了个心思,不然半路上姑姑就跑了。她回来就在屋子里哭,说怕井家人杀她,然后说曹,哦,是叫曹坤的,说那个人其实也是可怜,想叫我出来找小姐去把人给救出来。”
秋实没想到,杜春香竟然对曹坤真的动了感情,到了此时还在帮着他说话求情。但若非曹坤,秋实也不会惨死。杜春香这些年在芭蕉村过的好也是因为曹坤,可那人只看重杜春香藏起来的秋家的宝贝,哪里真的在乎她?秋实哼了一声,叫秋菊在门口守着,她进了屋子。杜春香最近害怕见到井府的人被识破,一个人跟下人们躲在柴房不肯出来,今日因为曹坤的事情才出来走动,此时就坐在秋实的房间里,看样子哭了有一阵子,一双眼都红了。秋实走过来,面无表情,“跪下!”
杜春香身子一跳,规规矩矩跪在了秋实跟前,“秋实,我……那曹坤不救出来,回头要把我们的画像给了井危,那我们不死定了?”
秋实呵呵冷笑,“你也怕死呢?你可知道秋实早死了?若非因为留着你还有用,我早把你跟芭蕉村的房子一起烧了。曹坤的事情你就不要想了,眼下给我在院子里好好待着,出了什么事情我定不饶了你,就是把你扔出去给井危我也不觉得多可惜。杜春香,你要看清楚眼下的形势,不要以为我护着你是为了你好,杀你还是随时都可以的。今日在殿下跟前,若非秋菊机灵,你肯定暴露,给我长长记性。”
秋实上去就是一巴掌,拍的杜春香脑袋发蒙,直接昏死了过去。秋实手脚麻利,直接换了夜行衣,出来后交代秋菊任何人不准进院子,借助夜里的黑,踏树上的柳条枝混入了夜空。在酒楼里的时候,谢居安已经间接问了出曹坤的位置。她不趁早把曹坤弄死,势必后果无法收场。如今曹坤已经被太子惦记上了,此人真的随便胡说招惹了秋家人过来,就是全盘皆输。想到此,秋实加快了脚步,直奔山外的井家山庄。井危已经转移了曹坤,太子的人也不少,都在寻找曹坤的下落,肯定会在周围安插眼睛。井危这人做事谨慎,胆子又大。正所谓,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所以,就算曹坤不在原来山洞,该也不会走出去多远。秋实在山上走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城外靠近山坡这边的赵遮家的胭脂作坊。这么晚了作坊还在运转,院子里一片灯火,看的人眼花缭乱。外面没人把手,里面却隐藏了不少打手。秋实就猫在院子后院的门墙上。夜里风大,山上的风更是喧嚣。她好似一只趴在屋梁上打盹的野猫,看似懒散,却时刻保持警觉。陡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秋实摸了腰间的短刀,看也没看的一刀子切了过去。叮叮两下,短兵相接,就听熟悉的声音过来,惊的秋实立刻收手。“是我,谢居安。小白,你差一点割了我的脖子。快收了刀子,吓死我了。”
谢居安猫身过来,趴在秋实身边上,扒开了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口白牙,无声的笑起来,“我就知道你功夫厉害,可找到曹坤了?”
秋实皱眉望着他,心情复杂。谢居安嘿了一声,讨好一样说,“我跟你是一路的,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现在找人要紧。就是……嘘,有人,哎呀!是井危那该死的王八蛋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