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色不算太好,秋实特意起了个大早出来,田媚很是高兴拉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去了城外的一处湖边与朱燕会面。据说,是朱燕特意安排此处,因为打听到田媚喜欢看山水。湖光山色,周围竹林翠柏,的确是个好去处。秋实倒是头一次来,田媚也是不经常过来。两个人提早过来,坐在凉亭里看风景,吃着南方才有的水果。田媚心情美丽,脸上似乎都写了高兴两个字,笑容一直没落下。秋实见她这般高兴,随口问她,“喜欢朱燕?”
田媚脸色一红,掩嘴笑起来,“就是觉得这人做事比较细心,的确叫人喜欢,但我只见过朱燕一次,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觉着的人该是比我表哥要好一些的。”
田媚也没接近过哪家的公子少爷,最多接触的只有井危,但凡事见到的人不管好坏都要与井危做一番比较。秋实听着不觉奇怪,田媚自己说出来反而觉得有些突兀。她不好意思笑着,“小白姑娘,你别介意,我……”秋实摇摇头,吃了口糕点,味道觉得奇怪,索性就放下了。朱燕还没来,约定时间还有两个时辰,田媚着急要见他,再来这么多时间实在叫秋实觉得无奈。坐着也无聊,秋实又拿出来还没做好的胭脂低头研究起来。田媚仔细翻看最近市面上流行的书卷,看到精彩部分掩饰不住哈哈笑起来。这时候,笑声吸引了远处游船上的几个人。船上某个人猛然抬头,一眼看到了叫他这几日心里不宁的那个小姑娘。赵遮在外面也听到了这笑声,随着声音的源头看了一会儿,转身回望身后帘子背后的井危,看好戏一样的刷一下开了扇子,笑眯眯的说起了风凉话。“这京都城说大也是真大,整日见不到人不说,就是主动去找人都未必能找见。可说小也的确很小,走到哪里都能瞧见,转眼的功夫就能看见,你说这姑娘……啧啧,井危,你在相亲人家也在相亲。”
井危本阴沉的脸色看起来跟难看。今日、本打算外出进军中看看前几日的训兵进展如何,被谢居安那老小子好好奚落了好一番心情本就糟糕,却反而被父亲以死相逼跑到这里来相亲。前一刻才下去的李荷说话不带脑子,早气的他浑身冒火,现在这李湘更是满嘴都是权力地位听的他更是浑身不舒服。本熬到就要结束这煎熬,竟然在这里遇见了秋实。她来相亲的?是了,井危想起来了,秋实今日是陪同田媚一起过来与朱燕相会。秋实反而如此高兴,实在叫他无法理解。这糟糕的心情,这煎熬的情况。井危的脑袋都要冒火,可碍于有姑娘在这里坐着,浑身不舒服也没有办法发作。赵遮反而奚落说风凉话,更是叫人火冒三丈。井危深深吸口气,强行压下手里要捏碎茶杯的冲动,盯着那边帘子背后的秋实,心里被无数钢针戳了一样的难受。“赵遮,最近听说红姑娘有了新欢,你今日闲在我这里,就是因为没人陪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红姑娘是红牌,多少贵公子豪礼相赠只为见上一面都不得见。他上次豪掷千金也才见上片刻十分,与女人怀里这些年,这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赵遮深受打击,井危却直接戳穿,气的赵遮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刚才奚落井危的话也立刻收回,呵呵一笑,“我错了还不行,哎!”
面前坐着的井叶哈哈大笑,“赵哥哥,你这嘴巴厉害也比不上我家哥哥,就是我也没想到小白姐姐也会在这里。听说那朱燕可是个花花肠子的人,我怕见了田姐姐不成反而喜欢上小白姐姐,这就麻烦了。”
井危无奈叹息,胳膊肘往外面拐的井叶怕也是讨打,哪有这样气自己哥哥的道理。“井叶,你私自外出三娘可知道?”
井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念头巴脑的哼了一声,“哥哥,你总是戳穿人家短处可实在不好,小心没有姑娘喜欢你!”
李湘掩住最偷笑起来,“表哥,你我相亲不过是个敷衍,我是要参加选妃的人,岂能在你这里耽误时间,你对我敷衍也要装的像一些才好。那小白姑娘如此好,为何不去争取?反而在别的姑娘跟前假戏真做的样子,实在伤了姑娘的心。既然都遇上了,不如过去打个招呼?”
井叶掩饰不住不的高兴,仰头哈哈大笑的很是嚣张。“哥哥,你遇到对手,李湘姐姐是在我小白姐姐之后又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姐姐,哈哈哈……”赵遮得意的哼哼,即便隔着帘子也能感受到井危此时的脸色多难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刻添油加醋,“那我看还是小白姑娘重要,人家李湘妹子是要选妃的,你井危就不要痴心妄想。过了这个村,可就无法去打招呼。船家,停船。”
赵遮一声低呵,起来就下去找秋实。井叶在这边冲井危做了个鬼脸,赶忙也追过去。李湘还在偷偷的笑话井危,“表哥,反正都是相亲,在哪里都一样,你不过去我可要过去瞧瞧了,你继续在这里喝茶吧!”
李湘拎着裙子也起来走了。如此剩下井危老哥一个,略显孤单寂寞冷,瞧的走出去很远的井叶同样的回头看了好几次。赵遮火上浇油一般,“活该,这老小子活的憋屈,喜欢就喜欢,直接说就是,大不了掉脑袋。”
井叶嘿嘿一乐,心里明镜一般,装作糊涂的哈哈傻笑。李湘不懂的皱眉头,看看赵遮又瞧瞧远处的小白,心里迷糊。井叶早怀疑小白就是秋实,经过上次全家中毒一事之后彻底明白,小白就是秋实。只不过,所有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更不会傻到去揭穿。尤其,在井叶心中早有自己的打算。只要秋实活着,就是天下太平。当年井家欠秋家的人名债,只要秋家想要,她随时都会伸了脖子主动去给。所以,小白就是秋实,并不是多要紧的大事件。相反,她觉得找到当年的姐姐,心里更高兴。之前秋实喝醉了,打了井迦安,几个人匆匆离开后,也是不欢而散,相隔几日再次相见,井叶总觉的有些想念她。“小白姐姐。”
秋实楞一下,从手里的胭脂上抬头回去看过去,井叶欢快的像只兔子朝着她奔过来。秋实担心胭脂被撞洒,立刻收拾了站起来去迎接,“井叶,你这是……赵老板?”
“小白姐姐,田姐姐,我们也是在路上遇见的,我哥哥在那边船上呢,哎,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李湘姐姐,最近才来家里的,这是小白姐姐,这是田姐姐。嘿嘿!”
李湘款款大方,身材高大,是个天然的北方美女,皮肤有些黝黑,但五官冷厉,一瞧就是个豁达的小妹妹。秋实笑着点头,“早听说井府来了贵宾,没想到今日却见到了,李湘……我该叫姐姐才是。”
李湘笑起来,“我是比你们都大呢,但这哥姐姐实在担当不起,还是叫我名字吧,我叫李湘嘿嘿!”
田媚一改从前自卑,如今也是开朗明快,笑着打招呼,一回儿的功夫几个姑娘就聊到了一起,反而将赵遮晾在一边。赵遮也是喜欢瞧这样的场景,看的一脸欣喜。这时候,朱燕的人过来了。“田小姐,我家公子路上耽误来迟,现在已经在那边的酒楼备好了酒菜,想请几位都过去坐呢。”
来人是个说话不大利落的小学童,个头不高,黝黑的皮肤,说气话来一口白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眼一眨望着几个人。田媚立刻高兴起来,掩饰不住的兴奋,“真是抱歉,我与几个姐妹在这里说话都忘了正事,那……我们现在过去?哎,不知道表哥去了哪里,为何不一起呢?”
田媚说的是井危。赵遮哈哈大笑,“不理他,走了,吃酒去。”
田媚与秋实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说话,神色却是各不相同。田媚早不在乎井危如何,秋实更是在乎井危生死。两个人一同点头先行而去,随后一行人也跟着过去。酒楼不大,环境却是最美的。背靠大山,前边是湖水,荷花山竹翠柏,周围都是美丽景色。天色虽不是很好,凉风吹拂更是美丽。田媚被朱燕的人领着上了二楼,其余的人安排在楼下。一行人上下楼休息,酒菜备齐,酒席便开了。朱燕今日穿一身朱黑色锦绣长衫,长发高束,金靴也刺绣了金色花边,人黑更瘦,脸色灰黄,却有一张阳光一样的笑容。他的笑声从二楼传出来,听的楼下的几个人都是心头一震。李湘低头说,“这丞相的公子倒是性情中人。”
井叶点头,对此人印象十分不好,因为与她哥哥关系十分微妙,但当着李湘的面也没说什么好话,“反正是个痨病的公子哥,好不好的谁知道呢?”
赵遮眯着眼不说话,只望着秋实一张一直仔细审视意味深长眼神。秋实偶尔抬头望赵遮,偶尔低头吃饭,余光总把持不住的往外面湖水上的那只船看过去。船里的井危独自喝着茶水,目光始终没在秋实的身上移开过。“相亲,如今这女人也换了新欢了。”
酸不拉几的一句话,听的外面划船的船家也忍不住笑起来,“井公子为何不一起过去坐坐?在这里一个人饮水多寂寞啊?”
这时,楼上的朱燕叫喊,“小白姑娘,听闻你的胭脂如何神秘,我想亲自见识见识,何不到楼上坐坐?我也想亲自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小白老板,哈哈哈……”声音没落,井危手里的茶盏‘碰’的一声碎了,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心,茶水四溅,染花了他今日好看的月牙白长衫。井危满脸怒气的站起来,低呵,“不自量力,停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