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染也放下茶盏起身，“二伯母。”
阮氏在丫鬟的搀扶下落座，“一路上累坏了吧？还站着干嘛，坐吧。”
“嗯。”
阮氏才看到了裴染身旁的孩子，“这是沐欢吧，都这么大啦？来，让我好好瞧瞧。”
小沐欢只瞧她一眼，并不去，裴染只好打圆场，“这孩子怕生，您别见怪。”
“哈哈哈……我这都年过半百的人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你说是不是？”
阮氏笑道。听言裴染也只得陪笑。这二伯母虽表面和气，实则城府颇深，她的厉害自己也是领教过的。在与方子骁结为夫妻之前，自己在她面前须得处处小心，生怕得罪了这位伯母，成婚后许是因为将帅夫人身份的原因，这位伯母对自己一改往日的态度，倒是客气了几分。相反，裴染与二伯的关系算是几个叔伯里最好的了。二伯为人厚道，对晚辈也是疼爱有加，但是赏罚分明，从不溺爱。成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二伯裴靖与阮氏的结合是典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阮氏从小娇生惯养，刚嫁到裴家时，仗着家大势大，对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在裴靖面前才算有所收敛。后来府中有个丫鬟得罪了阮氏，以阮氏的脾气，定是要重罚的，却不知这丫鬟近日里得了病，就这么咽气了。说起来阮氏并不是有意害他人性命，但这事传到了裴靖耳中，裴靖勃然大怒，也不管她家势如何大，当即写了一封休书。阮氏肯定不会让自己就这么被休的，且不说会给自己的母族蒙羞，就说这刚进门没多久就被夫家给休了，传出去岂不是成了他人的笑柄？阮氏自是去认错了，说自己日后定会改过自新，还花重金请有名的僧侣来做法事超度那丫鬟的亡灵，裴靖见她也是诚心，没再过多追究。事情过后阮氏兑现了承诺，不然哪会有今日这般好脸色？简单寒暄了几句，也快到正午了。“翠喜。”
阮氏叫来一个丫鬟。“是，太太。”
“吩咐厨子多备些好菜。”
阮氏笑着看向裴染，“有客来了。”
“是。”
说完翠喜就退下了。“多谢二伯母。”
裴染客气地回应道。阮氏言下之意裴染怎么会听不出来呢？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阮氏此言更是有意划清了界限。阮氏这样做也怪不得的，现在军阀混战暗流涌动，谁会想扯上点关系呢？搞不好哪天就会被人找上门来，谁还不想过安稳日子啊？裴染看着正在吃酥饼的小沐欢，自己想把孩子托付在此，二伯兴许会很乐意，再有万姨照顾着，自己也能放下心去尚海，只是这二伯母……“老爷来了。”
“二伯。”
裴染起身，态度很恭敬。裴靖见到裴染很是开心，一阵嘘寒问暖，甚至把阮氏晾在了一旁，一时阮氏面上有些不好看。“姥爷抱……”裴靖向小沐欢张开了双臂。这次小沐欢没有躲在裴染的身后，一下子扑入了裴靖怀中。“这孩子，刚刚我想瞧都瞧不得，想来还是爷孙俩亲些不是？”
阮氏这话虽是玩笑，但总带着些酸，明显是对之前小沐欢的表现不满。裴靖听言也是懒得理她，裴染只是笑，也不言语。“老爷，太太，我去看看菜好了没有。”
“行，你去吧。”
裴靖说完又去和小沐欢说笑了。“哎。”
万姨朝裴染微微一笑，“那我去了。”
阮氏在一旁一点话也说不上，面上越加不好看，但又不好发作，只好忍着，一个劲儿地喝茶。这裴靖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看着他们嬉嬉笑笑，自己倒成了个外人似的。“老爷，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午饭就不吃了。”
阮氏起身。“嗯。”
裴靖头也没抬。“失陪了。”
阮氏有些强颜欢笑，在翠喜的搀扶下回了卧房。茶余饭后小家伙玩得累了，在裴染怀中一下就睡着了。“裴染，把孩子交给万姨吧，你随我到书房来。”
万姨听言从裴染手中轻轻地接过孩子。裴染随裴靖来到了书房，二伯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收藏一些古玩，很多是自己没见过的，应是新收进的。“坐。”
“嗯，谢二伯。”
“你们先下去吧。”
一边正在打扫的丫鬟听言毕恭毕敬地退下了。待人都退下了，裴靖才开口。“尚海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就目前来看还不错。”
“嗯，那就好。”
裴靖拿出一封信放到裴染面前，“我在尚城有位老朋友，到时候你可以找他帮忙。”
“谢谢二伯。”
裴染拿着信封，感激地说道。“子骁那里……”“我会找时间去一趟的，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不知道我这么安排的用意。”
裴染很相信方子骁。“好。”
“沐欢就拜托您照顾了。”
裴染纵有千万般不舍，这个时候也只能舍得。“孩子在我这你只管放心，不是还有万姨吗？你知道她照顾孩子是最有经验的了。”
“这我知道，可就怕沐欢这孩子她……”裴染还是有所顾忌。“沐欢这孩子一看就懂事，跟她说说总能说通的。”
裴染没再说话，这孩子总有一天还是要离开自己的，自己也不可能看着她一辈子。让她早些学会独立，也许是件好事也说不定。从书房出来，由一个丫鬟引路到了东厢房，万姨正在里面照看着小沐欢入睡，小家伙睡得很好。裴染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来到床边。“万姨，让我来吧。”
裴染微微一笑，“您去忙吧。”
“好，有什么事就叫门外头的丫鬟。”
“嗯。”
静静地望着小家伙睡得正香的样子，裴染感觉到很安心。她多想每时每刻都能陪在这孩子身边，可她不能，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组织需要她，百姓也需要她，她不能这么自私。“对不起……”裴染轻轻地握着小沐欢的手，落下泪来。只希望去尚城能够一切顺利，这样自己也能尽快回来。实际上尚海那边已经开始了秘密清查，这个消息还是秦兴的战友打听到的，那些个军阀总不会坐以待毙吧，正所谓“先下手为强”。自己先前那番话不过是不想让二伯担心罢了，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怎能让他操这份心？“派人去将帅府上请刘副官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