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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忧中又添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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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九寒天,加上突降大雪,气温一下子滴水成冰,人在野外,呼出的气立刻凝成白白的霜挂在眉毛、睫毛上。但为了保证按期完工,拆除生活服务区房屋、劳工宿舍和军营宿舍还得继续,彩画陪葬的陶制品和各殿宇更不能停工。亭台楼阁、过门、寺院等室外彩画立冬前已经完工,多余下的画工被安排到彩画房、各殿宇和原有的画工一起干活。彩画房里虽然生着炉子,但空间大,又到处走风露气,画工们冷得伸不开手脚,颜料也常常结冰,督察署总管司马昊决定依照往年惯例,缩短彩画工们的劳动时间,选在太阳升高,气温变暖的时候干活,也就是每天巳时初出工,未时末收工,实行了一班制,画工们也一天吃成了两顿饭,早饭半前晌吃,吃完午饭,太阳也快要落山了。只有拆除建筑的劳工们仍然实行全天劳动制,隆冬季节,昼过短夜太长,已经卯时了,还窗户发乌,屋里晻暗,天空挂着稀疏的星星,而劳工们已经在工地干活了。那日吴天义专门找到姜淑瑶,将范骊被发落老虎沟和降爵位的消息告诉了她姜淑瑶听了精神打击很大,也很气愤,她打算以消极怠工、敷衍马虎来表示抗议。翌日上工后,她一改往日积极、主动、活泼、愉悦的状态,更不去指导画工们彩画,而是独自稀里糊涂的调了点颜料,坐在一尊将军俑旁的木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画起来。一般情况是从头到脚往下画,而她懒得站,心不在焉的往裤管上涂颜色。画工们不知就里,见姜淑瑶表现如此异常,很是诧异,她们不时交头接耳、嘁嘁喳喳小声议论。杨爽得知范骊被发落到老虎沟,心里既感到舒坦,又十分同情,不时观察着姜淑瑶的动静。这时,司马昊领着两个督察走进画房,司马昊先定睛望了姜淑瑶片刻,接着在陶器林立的通道里游荡起来,二督察紧随其后。他们走得很慢,一面不住地观察姜淑瑶,司马昊观察的极其认真,有时蹙眉,有时滑动几下白多黑少的眼珠,好像在思索什么,三人游荡了几个来回,便径直朝她走了过来。要在平时,她一定会站起身热情礼貌地主动打招呼,现在,司马昊已经立在身旁了,别说身子纹丝没动,就连头都没抬一下,照常彩画,好像没看见一样。司马昊见状,并不显得惊讶,似乎早有心里准备,望着姜淑瑶,面部挤出的笑很不自然,躬身作揖道:“姜师傅辛苦了!”

姜淑瑶慢慢抬起脸来,轻轻扫了一眼向自己施礼的人,说:“不辛苦!”

司马昊说:“咳,怎么能不辛苦呢?自您来工地,勤勤勉勉,悉心教学,认真彩画,彩画成品的陶器品质预想不到的上乘,您可谓费尽了心血,吃尽了艰辛,为皇陵建造工程鞠躬尽瘁,本总管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您累了就好好歇息歇息,千万保重自己金贵的身子!”

话语十分地悦耳动听,姜淑瑶却不为所动,连看都不看一眼司马昊,冷冰冰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司马昊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向姜淑瑶作个揖,“好吧,您自便吧,我等告辞了”朝两个督察挥挥手,垂着头,转身便走,二督察会意,立刻紧随着走了。姜淑瑶盯着他们的背影,鼻子哼了一声。晚饭后,杨爽上茅厕去了,姜淑瑶情绪低落,无精打采,呆坐在板铺上,懒得去洗漱,无神的两眼望着窗户。屋里生着土炉子,因为空间小,还算暖和;炉火上的瓷壶咝咝叫着,白色蒸汽不断从壶嘴袅袅升腾。突然门被推开,她以为是杨爽回来了,不料进来的人是司马昊,司马昊进屋后,随手将门板关闭。司马昊望着脸色阴沉、沉默不语的姜淑瑶,照例先恂恂作揖,说话的声音很小,说姜师傅打扰了,本总管特来与您谈谈心。见姜淑瑶不言不语,待理不理,并不气馁,继续叨叨。说听您与范将军情投意合,感情深厚,发生这样的事本总管心里也不大好受,尤其范将军远去了老虎沟,让你们聚少离多,本总管十分的同情、惋惜。不过,本总管郑重其事向您打保票,范将军遭贬是暂时的,你们离散也是暂时的,以范将军的为人做事,有本总管的保举,不久的将来定能将功补过,东山再起,大展宏图。说到这时,神情倏然颓丧,话锋一转又说,本总管与范将军兄弟情谊深厚,心想庇护他免于治罪,但本总管官小权微,也有难言之隐啊。说到此处,把声音降得更低,说不瞒您说,那王大、刘不歪对范将军早有成见,伺机把范将军打翻在地,你们两的张扬正好给了他们良机,本想倾力庇护,极力劝阻他们上奏朝廷,可是他们执意要上奏,尤其那个刘不歪,态度更坚决。您有所不知,此人朝中有大后台,他要是交起真来,本总管拿他也没有办法,实在无能为力啊!这时,杨爽推门进来,司马昊瞪着眼厉声说,外面等着!杨爽吓得急忙退了出去。姜淑瑶听后诧异,范骊从来未曾与她提过得罪了王、刘二督察,因何得罪更无法知晓,心里多了些惶恐。司马昊先前的话,又给了她些慰藉,心里点燃了希望的曙光,对范骊的担忧有所减轻。情绪好转起来,对司马昊的态度也好多了,客气多了,说了些感谢的话,再三恳求司马昊竭力保护范骊,司马昊信誓旦旦地答应,让她尽管放心。司马昊见姜淑瑶丢弃了心里包袱,消除了怨气,客客气气道声别,兴高采烈的走了。突然,姜淑瑶感觉肚子难受、恶心,有想呕吐的感觉,她怕弄脏了被褥,赶忙下了板铺,蹲在墙角,干呕了一阵子,什么也没吐出来,只吐出些清清滑滑的口水。她意识到这是怀上了孩子,心里好害怕,很紧张,幸亏杨爽不在场,否则又要让她取笑一番了。她知道这种反应会持续一段时间,最终会被她发现,心里愈加不安。她重新躺在板铺上,恰好杨爽回来了,杨爽瞥瞥萎靡不振、病恹恹模样的姜淑瑶,自言自语道:“咳,过不了美人关,难料祸来时,乐极生悲呀!”

说着从炉子上拿起瓷壶,往脸盆里加了些热水,开始卸妆洗脸。姜淑瑶听着心里不爽,回击道:“冷嘲热讽,幸灾乐祸!”

说得杨爽不自在起来,鼻子哼了一声,再也泛不上话来。自范骊被发落到老虎沟,杨爽同情惋惜的同时,内心也平衡多了,至于看到淳于彪追求她,并没有多少妒意,因为她知道姜淑瑶绝对看不上淳于彪,姓淳于的属于一厢情愿,因此整天兴高采烈的样子,口里歌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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