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姐是最后一家,荆红妆出来往回走,没走多远就见宁兰枝从厨房出来,几步到了院门口,伸手截住她,瞪眼说:“怎么,你二哥叫你回家过年,你不回来也就罢了,有谁家的菜,没咱家的?”
荆红妆摇头说:“我们两家可没什么来往,这菜也不是谁想要就能和谁换的。”
宁兰枝听她这话说的寡淡,还大声说出来,自觉没了脸面,咬牙说:“就算你出嫁,也是我肚子里爬出去的,还不来往了?”
荆红妆微笑说:“来往来往,有来有往,妈,你们做大的没做在前头,让我这做小的有什么来往?”
摇摇头,拔腿就走。“你等等!”
宁兰枝没等说话,荆红卫已经从屋里窜出来,一伸手拦住她,冷笑说,“荆红妆,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这种话,敢和全村的人说?”
“说又怎么了?”
荆红妆盯着他,一字字的说,“我肯叫声妈,叫你一声二哥,已经是客气,你非得闹起来,没脸的是你们,不是我。”
“你个臭丫头,说什么呢?”
宁兰枝听她顶撞儿子,更是气冲脑门,扬声大喊,“大家都出来,看看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枉我养她这么大。”
这一嗓子,屋子里的荆红兵、荆红日也跑了出来,跟着邻居屋子的门打开,村子里的人倒出来一大半。这大过年的,还真的非要找不痛快。荆红妆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说:“好,你们既然要说,那就趁着现在说明白,过了年,就不要再翻老帐。”
宁兰枝向着周围看一圈,指着她大声说:“各位乡亲可都知道,这丫头是我宁兰枝亲生的闺女,你们听听,如今她不认我这个当妈的,还打她哥哥,是不是大逆不道。”
出来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一些就有些后悔,退后几步又缩回屋去。一个村住着,这荆家怎么对女儿的,大家哪个不是一清二楚?只是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今天站了谁的队,人家是母女,又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和好?还是不管闲的事好。荆红妆静静的站着,听着宁兰枝数落她的罪状,无非是她生了她养了她,现在她出嫁转脸就不认娘家,不止自己赚钱对爹妈兄弟没一点孝敬,现在过年,连菜都不送一个。荆红妆听她就那么几句话反复说了几回,这才静静的开口:“不错,我是你生的,你养的,可是从小到大,家务都是我做的,爹娘的衣服倒罢了,哥哥们的裤衩都是我洗的,你怎么不说。”
“你……你这是什么话……”宁兰枝瞪眼,“我养大你,让你做点活怎么了?”
荆红兵、荆红日却涨红了脸,同时大声呵斥:“荆红妆,你要不要脸,说这种话?”
荆红妆好笑:“怎么,你们做得出来,我就不能说?到底是谁不要脸?”
“你……你……”荆红兵气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宁兰枝大声说:“那又怎么了?他们是你哥哥,有什么好避忌的?”
“没有吗?”
荆红妆冷笑,目光就狠狠的盯在荆红兵身上,咬牙说,“那别的呢?我十岁那年,大哥偷看我洗澡,我喊起来,你死死捂着我的嘴,说我说出来,就打死我!”
“什么?”
这几句话说出来,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炸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荆红兵身上。“你胡说,臭丫头,你胡说!”
荆红兵脸更涨的通红,跳着脚大吼,撸起袖子就想冲上来。荆红日站在两个哥哥身后,一脸震惊的看看他,又看看荆红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荆红妆转头,目光又迅速盯在荆红卫身上,冷笑说:“二哥,你呢?十二岁那年,你骗我去镇上,说给我换头绳,结果呢?”
“闭嘴!你闭嘴!”
荆红卫惊慌的大吼。荆红妆笑起来,眼底却泛上泪光,摇头说:“你去赌,赌输了没钱,就让那几个赌鬼摸我,说抵债。我咬了人逃了,你追上来几乎把我打死。”
居然有这种事?本来躲在屋子里的人也已经出来,两头把荆家院子堵的死死的,乱纷纷的问:“荆红兵,荆红卫,这是真的假的?你们可真是畜牲!”
“不!不是!”
荆红卫大吼,指着荆红妆说,“编的,这丫头编的!”
“编的?”
荆红妆冷笑,“那天镇上的赌鬼,我还记得名字,要不要说出来,大伙儿去问?”
“红妆,那都七八年前的事,你就是说出来,他们也不记得了,这才是死无对证。”
刘大娘摇头,和稀泥说,“你那会儿小,或者是会错了意,他们是你哥哥,就是再不好,哪能做那样的事?”
“是啊,红妆,你年纪小,哪懂得这些?”
也有人附和。荆红妆微微点头,也不争论,转头又盯着宁兰枝。宁兰枝心里发毛,立刻大声说:“你看我干什么,你是我养的,从小都是我给你洗澡,你还能说出我的不是来?”
“对!”
荆红妆点头,“我是你养的,从小你给我洗澡,我不该说你的不是。只是……你真的没有错?”
“我……我有什么错?”
宁兰枝梗着脖子嚷,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这臭丫头能把家里这种丑事抖出来,她就不没事找事了。荆红妆冷笑一声,慢慢的说:“你为了给荆红兵凑钱娶媳妇,想要把我嫁出去,赵家是出价最高的,你见我不肯,就和赵松合伙算计我,那天我的衣服就是你扒的,当我不知道吗?”
“你……你……”宁兰枝脸色瞬间变的难看,一句“你怎么知道”几乎脱口而出。先是赵松算计荆红妆,跟着荆红妆悔婚改嫁陆垣,再之后赵松伤残,每一次都是闹的沸沸扬扬,村子里的人听说还有这么一出,更是乱成一团,纷纷问:“荆家婶子,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宁兰枝没有回答,就听人群后有人嚷,大家回过头,就见赵松已经被人抬出来,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宁兰枝,狞笑说,“是我和荆大婶商量的,要不然,荆红妆刚出来,怎么就很快进了那间没人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