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官身上这块红药送的玉佩你们也是看的清楚了？”
我指了指腰间白正轩送的玉佩问道。独孤离傲看着我微微眯了眯眼。他是知道这玉佩是谁送的的，但是我却懒得解释，反正只要能够证明我和红药是清白的，撒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谎也没有什么的。那奴才扭头看了一眼，张张嘴，想到什么，说道：“自然是记得的，这玉佩成色极好，奴才还以为是哪位贵人送的，因此便多看了几眼，没聊到竟是那个奴仆送的，真叫人意外。”
他这话说的，该是也受到了司马雯璐的指引，想要顺便再给红药安上一个盗窃的名声。我弯了弯嘴角，说道：“听说，你是在今日天刚亮的时候撞见我们两个人在做那苟且之事？”
那人点了点头。我笑了笑：“这便真是太好了！因为，昨天晚上我根本就没有戴这块玉佩，我一宿未睡，直到天色擦亮才回去，方眯了眯眼，变被娘娘唤了过去，还是去找娘娘的时候才戴了这玉佩，你又怎么可能在天色微亮时看到它？”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寂静。司马雯璐瞪着我，说道：“苏锦荷，那你又要怎么证明昨日晚上你一宿未归呢？”
这话一放出来，我便忽而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抬眼看去，竟是独孤离傲，昨晚，我们的确曾聊了不短的时间。但是在这宫里头，同这位九五至尊太过于亲近并不是好事，反而是一把利刃。我抿了抿嘴唇，说道：“因为昨夜，我同裴家大爷聊了许久，这一点，他可以证明。”
裴景铄目光闪了闪，点了点头。那跪着的所谓的证人顿时惨白了一张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来。司马雯璐狠狠地瞪着我，然而那眼神里我却明显的感觉到一丝恐惧。她本来就已经抓不住这位孤傲的帝王的爱，如今这般作为，便是又将独孤离傲推的更远了。我想着事情该是已经解决了，微微捏了一下红药的手，当做是安慰。红药勉强的笑了笑。我没觉察到什么，只是觉得她那笑容看来很是苦涩却不明白是为何。独孤离傲却在这时开口了：“裴家原本就是送你进来的人，朕听闻裴家的两个儿子可是都同你有几分关系。裴晋源如今去了太古，裴景铄既是他的哥哥，我有如何能信你，若是你们这是在互相包庇，朕，便是冤大头了。”
他这话说的慢悠悠的，我心头却一震。独孤离傲是个王者，他会为了一些事情不择手段，我早就知道，可是如今这情况，我却有些捉摸不透。难不成，他还是觉得红药对他有威胁，想要借此机会敲打？我想着，说道：“下官确然是经由裴大人推荐才得以入宫，锦荷对此身怀感激，然此事攸关红药与锦荷的清白与性命，锦荷不敢再牵连到裴家，便只能以项上头颅起誓，昨夜，我确实没有行过那般苟且之事，此一点，除裴大人之外，还有皇甫大人可以证明。”
皇甫惜画在独孤离傲的心中一定是有着不一般的地位的，我相信这一点。起初我不愿意将皇甫惜画拉进来，便是因为她于我而言，亦师亦友。在这宫里头难得找到合拍的人，皇甫惜画和秋葵便是这种让人心安的人。而今日这种事情，若是将她们那般清静的人拖累进来，我于心不忍。但是看如今这种情况，我却是不得不说。独孤离傲听闻这话，神色越发冷傲，我察觉到他冷厉的视线，不明白这人到底在想什么。他冷笑着开口，说道：“是吗？”
我张张嘴，想要说话，忽而却被一双手拽了拽，扭头看去，竟是红药。她原本是跪在地上的，一直没有说话，此刻不知为何，突然站了起来。在皇帝面前如此做，算得上一种大不敬，我心头一慌，想要拉住她，她却只是扭头看了我一眼，而后走到了我面前，背对着我，对着独孤离傲说道：“奴婢红药，有一言要说，恳请皇上准许。”
独孤离傲眯了眯眼，说道：“准了。”
我看着红药挺直的脊背，忽而心头一阵发冷。“奴婢红药，曾为四通城献奉之秀女，幸得盛宠，然经由奸人挑唆，刺伤陛下，心中有愧。承蒙陛下宽厚，饶奴婢死罪，禁守三年，得以见天日。锦荷乃是奴婢幼时姊妹，虽不是亲缘，却胜似亲友。奴婢感恩于上苍，得以让我们二人重逢，实乃大幸。”
“然小人作祟，将我二人姐妹之情生生扭曲，诬陷其为祸乱宫闱，此行此径，让人所不齿。奴婢不愿拖累吾妹锦荷，甘愿以此残身证明我二人清白！”
她说着忽而向前走了两步，我来不及抓，就看到她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要往嘴里塞过去。强烈的恐慌感排山倒海般的席卷过来，我终于明白那一股一直缠绕着我的恐惧从何而来。来源是红药，这个一直陪着我的，如同我的姐姐，如同我的母亲一般的女人，就要离我而去了。就在昨天，我还口口声声的说过要保护她。世界仿佛在我面前静止了，我不顾一切的向前扑过去，想要阻止红药。可是我的动作到底是比不上她，几乎就是在我抓住她手臂的一瞬间，她的身躯便缓缓地倒了下来。红药倒下的模样和我记忆里那些永不能忘的梦魇几乎完全重合。父皇母后，哥哥，姑姑，还有那些为了掩护我逃出去而死掉的侍卫和仆人，全都是这样子，慢慢的在我的面前倒下去。师父说，其实人死了是没有灵魂的，之所以说有灵魂，是因为为了骗那些做过坏事的人，让他们心中还有个顾忌，也是为了安慰那些活着的，悲伤的好人，至少给他们留了一个念想。我那时候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还觉得师父是为自己撒谎骗人找的借口，现在却拼了命的去相信。灵魂，红药姐姐只是灵魂离开了，她还在我的身边，一直陪着我。我这样想着，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一滴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