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说道：“你们可听说过当初住在裴府现在可是宫里头的女官的那位？”

有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你说的，可是那位差一点就成了咱们裴府二夫人的姑娘？”

那人便说道：“正是那位。”

“她不是已经入了宫吗？怎么会同大爷扯上关系，难不成是她将大爷伤成这样？可是看她那瘦弱的模样也不像啊！”

一人不解的问道。当先一人便炫耀的说道：“这你便有所不知了，不是这位姑娘伤的大爷，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

我心头一颤。“你们只知道，那位姑娘当初同二爷心心相许，却是不知道，大爷也被她给迷住了。”

那人说着，似乎是看到了有人不相信，接着说道，“你们可莫要不信我，我可是听二爷身边的蕊珠姑娘说过的，那还能有假？”

“大爷喜欢她，可是无奈的是二爷已经捷足先登了，原本呢，这事儿就要成了，谁料到，那姑娘一头扎进了女官考试，还成了女官，二爷呢，也被大人派去了太古城，这两个人一分开，难免会有隔阂，那姑娘可不是就勾搭上大爷了吗？”

“而且啊，这次大爷中的毒，便是为了救那位姑娘，得亏那位大夫的医术高明，这才把大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怜咱们大爷，白白的为了那女人被大人祭出家训，硬生生的接了那几十鞭子，这下又中了毒，大爷向来身子稳健，然而不正是说越稳健的人，恢复的越慢吗？连大夫都说，这一下，估摸着是伤到根本了，大爷这下一倒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恢复过来了。”

几个人说着，渐渐地走远了，我呆立在原地。原来，裴景铄之所以不愿意告诉我是谁伤的他，就是因为那伤痕不是别人打的，而是裴怀嵇，他的父亲。而裴怀嵇缘何会对他的亲生儿子下如此重的手，不用想便知道，是因为我。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将裴景铄害到如此地步，眼前恍然闪过昔日英姿勃发的少年，而下一秒，我却又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孱弱男子。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却因为我，伤了根本。我扶住旁边的假山，有些难受的蹲了下去。胸口一阵阵的钝痛，像是有人在不断额拿着锤子敲打。这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当福伯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书轻柔的拍了拍我的肩，我泪眼朦胧的看过去，福伯和蔼的看着我，像是在看着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怎么成了这副样子，都做了女官了，若是被旁人看到，怕是又要说些什么了？”

他笑着说道。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像是刀剑在木头上飒然划过的摩擦声：“裴景铄受的伤，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

福伯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我定定的看着他，不肯放过他任何的表情转变，半晌，福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的心猛然提了起来。“怕是又是些嚼舌根的，高门大户里头，难免都会有这些个人，你莫要介意，待我回去便去整顿一下。”

福伯这么说着，将我拉起来，“天色也要晚了，再不回宫，怕是会被皇上发现，到时候就麻烦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说着，福伯转身就要走，我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坚定道：“福伯，今日你若是不给我说清楚，我便不回去了。反正陛下罚来罚去，也不出那几个，横竖我是撑得过去的，再不济，也只是把裴家给予我的位子退回去罢了。”

这一番话说的很是绝对，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其实，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但是，心底却又隐隐地有一种声音，推着我去向前探求。得到一个答案，让我死心，或者，又让什么东西活过来。福伯听到我的话，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半晌，他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何必如此，执着于一个结果有什么意义吗？”

我无言以对，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福伯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若是你被皇上罚，最后痛苦的不只你一个人，二爷会心疼，更甚至，大爷也会。”

我呆愣在原地。福伯接着说道：“姑娘在我眼里头一向是个聪明人，如今在这档子事情上怎的变得如此愚钝？”

“我……我只是……”我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解释。福伯却道：“我晓得你的苦楚，但是感情的事情，向来是各种冷暖只有自知，他人说的什么，都是他人的感受，姑娘何必执迷于魔障？跟着自己的心走便是。”

我还想说些什么，然而福伯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便转身离去了。我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缓缓地离开了。师父曾经说过，遇到那些烦心事的时候，只要忍忍避避便能躲过去了。可是，我现在却忽然发现，无论我怎么躲避，该来的始终会来，该戳破的，始终是躲不过。走出裴府的大门的时候，我已经将所有的思绪都收了回去，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唯一学会的，大概就是这样子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思绪了。王城的街道即便是到了晚上，也依旧是熙熙攘攘，好一派繁华盛景。身边的人三三两两的过去，喧闹与嬉笑自成一片，我忽然有了一种自己是孤魂野鬼的错觉。从裴府到皇宫的路程，若是走小路，会缩短大半的路程，可是，不知为何，走在繁华中的感觉，让我有几分沉迷。似乎，这些繁华便是升腾的烟火，即便是孤魂野鬼，游走于这些烟火之中，也能够沾染上三分暖意。而我，也只为这三分暖意。恍然间，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止住脚步，四下望了望，并没有发现什么熟悉的面孔。想着是我出现了什么幻觉，暗道我这是已经神思恍惚到这般地步了，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恰在此时，一双手从身后探过来，拍了拍我的肩，鼻尖恍然间嗅到了青林翠竹的气息，令人霎时间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