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秦陵不必侍卫首领他们这种经常训练，又出身平凡的人，他从小锦衣玉食，别说淋雨，就是风稍微凉了一些都有锦帽貂裘，吃的也是美酒佳肴。这突然之间沦落到食不果腹，衣不避寒的地步，生病也在侍卫首领的意料之中。只是他从小就陪在秦陵的身边，除了主仆之情，总归有些其他的感情存在，所以，看到秦陵生病，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急坏了。找到这个石壁的时候，侍卫首领心里也稍稍放下一些担心，他露出一口大白牙，望着站在自己身边只及自己胸口下面的宁一凡，道：“陛下刚才醒过一下，我喂他喝了一些水，现在又晕过去了。”

“我去看看。”

宁一凡这趟荆国之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秦陵重掌大权，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儿，那才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快步走着，远远地，就看到了侍卫首领口中所说的那个石壁。这个石壁看样子应该是旁边那座高山的一部分，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倒了下来，倾斜成一个角度很好的样子，又加之那儿的地势比其他地方高出一截，所以雨水也不会倒灌进去，的确是一块好地方。宁一凡他们到石壁下的时候，十几个冒着雨打猎的侍卫已经回来了，或被一刀毙命，或被合力打死都猎物堆在石壁最外面，血水泊泊地渗进泥土里。如果没有找到岌岌藤，宁一凡知道自己今天又要吃一顿没盐没调料的烤肉，看到几个侍卫已经准备把剥了皮的兔子架在火上，她赶紧走过去，对侍卫道：“这是我刚才在林子里找的岌岌藤，你们把它弄碎了摸在肉上，虽然颜色难看了一点，但是会有咸味。”

“！”

侍卫闻言吞了吞口水，逃亡这么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上正常的生活了，乍一想起摸了盐的肉的味道，都有些馋。他们手脚利索地把岌岌藤从宁一凡和侍卫首领的身上拿下来，准备好好烤一顿肉。突然，一个娃娃脸的侍卫不小心碰断了一枝蓝色花朵的花朵，红着脸，歉意地捡起地上的花朵递到宁一凡的面前：“卑职不小心弄断了大人心爱之物，望大人恕罪。”

侍卫以为宁一凡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子，爱这些花啊草啊的很正常，所以很是愧疚。望着被侍卫粗糙的手摊在掌心的花朵，宁一凡笑了笑：“你何罪之有，只是这东西我拿来确实有用而已。”

她把花朵接过来，对侍卫首领说：“带我去见陛下。”

“是，大人。”

石壁里阴冷潮湿，有阳光的时候还好，能称得上凉爽。可一下雨，就冷得有些刺骨。所以，秦陵就被安排在了最里面，他身子底下铺着厚厚的干草和侍卫的衣服，身上也盖着好几件，看来是想要给他捂一捂汗，降降温度。只是宁一凡看着效果似乎并不怎么好，他的脸都烧红了，唇都起了皮。“大人，陛下的情况……比刚才更加严重了。”

侍卫首领两条眉毛都几乎紧成一团，说话都语气都有些不稳。宁一凡蹲下身，拉开盖在秦陵身上的衣服，拨开他的衣襟开了一眼，只见好几条伤口泛着红，还能闻到腐烂的味道。看来情况比她想的要严重得多，宁一凡抬起头对侍卫首领道：“你去让两个人想办法弄一点烧开的热水来，把我带来的两种药草揉碎，记得，叶片宽一些的寒凉草加水煮一下。”

“是。”

见她并没有说什么不能医治的话，侍卫首领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身就去安排。不过要在森林里找烧水的容器，几乎是不可能。突然，他想起秦陵身上常年带着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心思转了几个圈。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一时间，这个小空间里只有秦陵沉重的呼吸声。“绛娘……绛娘……”正打算给他把衣服盖上的宁一凡听到了他细微的声音，还以为他在说什么，弯腰凑过去。“绛娘……孤做错了什么，你要孤的命。”

“……”望着连烧糊涂了都不忘那个把自己害到这般地步的秦陵，宁一凡摇了摇头。她以前只听说这个荆帝是个任用贤能，颇有谋略的明君，没想到，还是一个痴情种子。不过，帝王最忌讳的就是用情过深，遇到一个好女人还幸运，遇到一个心不那么坚定，或者耳根子软的，那就是一大祸患。幸好，文和玉不是皇帝，她也不用担心成什么妖妃。文和玉……猛然之间想起这个人，宁一凡的心里突然之间就就像注入一剂强心针，连身上的寒冷都散了几分。她笑了笑，试了试秦陵额头的温度，加快进度把荆国的事情处理好，自己就能回去了。大约过了两炷香的功夫，出去的侍卫首领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两个连树皮都没有处理的粗糙的树碗，身后有两个侍卫抬着一个沉重的石锅，放在了宁一凡的手边。“这是大人吩咐弄的草药，您看看，可不可以用。”

侍卫首领蒲扇一样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把碧绿的药草糊糊递到宁一凡的眼前两只眼睛里充满了希冀。宁一凡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们割些布条下来，用热水煮一下，我给陛下疗伤。”

“是。”

毫不犹豫地，几个侍卫拿起剑就把身上的衣服割成了布条，拿着就去用热水煮。“大人，为什么要用热水煮布条？”

侍卫首领望着宁一凡，心里有些疑惑。“这些衣服你们穿在身上这么多天，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灰尘，要是直接用来给陛下包扎伤口，上面的脏东西就会影响伤口的愈合，说不定还会造成病情加重。”

“原来如此。”

侍卫首领想起以前自己在战场上的时候，只要伤口发炎了，就注定那个不管身手多厉害的兵成了废人或者死人。他敬佩地对宁一凡说：“大人学识渊博，卑职心悦诚服。”

他语气里的崇拜都快满了出来，在现代，知道这些只是常识的宁一凡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几个侍卫拿着已经煮过的，顺便烤干的布条走了进来。宁一凡正了正身体，拿起一根布条折叠，打湿水后开始处理秦陵那些已经化脓的伤口。这无异于在伤口上用刀子刮，尽管秦陵已经昏迷，但还是下意识地反抗。“你们过来，按住陛下的身体。”

根本没什么力气都宁一凡好几次都被躲开，转头对侍卫道。要是平时，这话简直就是大不敬。但是现在没什么人会这么说，侍卫首领一马当先，按住了秦陵的肩膀：“大人，您动手吧。”

其余两个侍卫见首领都这么做了，也上前来，一个按住脚，一个抓住手。动弹不了的秦陵好处理多了，宁一凡抬起手臂摸了摸汗水，继续清洗伤口。她带着病态苍白，却被火把昏黄的光亮照得模糊的脸庞柔和异常，就像月光下静静开放的昙花，惊艳得令人移不开目光。按着秦陵肩膀的侍卫首领眼角的余光默默地停留在她的脸颊上，看着她擦汗，看着她专心致志，看着她舒展眉头。尤其是擦洗到秦陵肩部的那条伤口的时候，毫无察觉的宁一凡倾着身体，纤细的脖颈呈现出极其完美的弧度。觉得自己仿佛都闻到了她身上隐隐香味的侍卫首领不由自主地退开身体，他蜜色的脸庞带着微微的红，眼神游移。一不小心，视线就落在了宁一凡的胸前。荆国服饰与雍国大都相同，男人穿的大部分是交襟长袍。只是宁一凡身材显瘦，又矮了不少，所以这身明显偏大的男装穿在她身上就显得特别空荡，领子那里也较开。忙得连擦汗都时间都没有宁一凡没有注意到，因为她一直抬肩擦洗的缘故，领子已经松开，于是，侍卫首领才会看到那一抹雪白，他急忙移开目光，心里默默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叫了他好几遍，都没有得到回应的宁一凡拍了拍他的手臂：“可以放开了，你们把陛下扶起来。”

“哦哦！”

总有种做贼心虚的侍卫首领深深地垂着头，有点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差点把秦陵给推倒了。望着突然之间手忙脚乱的侍卫首领，宁一凡心里默默道：“看来这也不是完人啊，平时看着那么沉稳，原来竟然是如此欢脱吗？”

觉得果然这世界上没有完美一词的宁一凡摇了摇头，抽出一旁烤干的布条，把牛舌囨敷在秦陵的伤口上，仔仔细细地包扎起来。“好了，一天换两次药就差不多了。”

买衣服甩了甩酸酸的手，对侍卫首领说：“你把另一碗药煮开，滤出渣滓，把药汤给陛下喂下。”

“……嗯好嗯好。”

高高壮壮的侍卫首领突然之间缩得跟一头刺猬一样，拿着药碗就旋风一样冲了出去，那速度，都快得出残影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宁一凡望着他的背影，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怎么了，疑惑地问一旁的两个侍卫：“你们首领这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