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从这过去，我们就会离荆国都城跟进一步了，只是这一片的草原横亘几百里，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今天完成了。”

文和玉沉沉地说道。“没有关系，当初你不是已经跟内务府要了帐篷了么，我们可以勉强驻扎下来。”

宁一凡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们，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能感受到军人的铁血和厉害，他们身姿挺拔，和宫里头一般的侍卫还不一样些。“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在草原中，什么都必须要一来天气，也就是说，我们可能会腹背受敌，你不怕么。”

说到底，文和玉还是担心的心理素质，在草原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若是突如其来的一场风暴，可能所有人都丧命了。这个时候，文和玉突然后悔了自己当初太纵了宁一凡的性子，任凭她在皇上的面前胡闹，在没有荆国皇帝的特许下的出使，本身就是不受任何保护的。“你不会是后悔了吧？我这个姑娘家都没有说后悔，你反而是比我先后悔了？”

宁一凡笑道。“我只是在想，有没有备选的目标，我在边关驻扎惯了，没有关系，可是你不是。”

文和玉低头思索。“好了，我没有你认为的这么弱不禁风好不好？”

宁一凡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如果再不走，就算是明天一早进入草原，还是要在这里耽误一天的，这么想着，她就缓缓地拍打着马背，步入了草原之中。“有时候我觉得很奇怪，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你的体内到底装满了什么样的人格。”

文和玉和宁一凡徐徐地朝着草原的中心走去，文和玉终于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不是吧，我跟你才朝夕相处几天呢，你就想要剖析我？”

宁一凡笑道。“你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和我想的不一样。”

“那我现在就希望，等到你回去了庸国之后，能和你的妹妹说一说，让她不要老是针对我，我虽然思想强大，但是被人这么误解，还是会难受的。”

说着，宁一凡就转过脸来和文和玉沉沉地笑道。“我可不觉得你会难过，我觉得你乐在其中。”

文和玉若有所思。“那我听你这意思，是不是已经完全将我和其他的姑娘都隔开来了？你现在评价我，就和你评价我的叔父没有任何的区别。”

“你不是也不把自己当做女孩子来看么，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子完全不在意恶劣环境的。”

文和玉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们这个皇上啊，就是跟别的皇上不同一些，他总希望自己的朝堂能够不同一些，所以才专门在文官和武官的阵营中培养出了两个姑娘，那按照你这样的说法，你妹妹文心原，不是也是千锤百炼出来的么。”

“她可不一样，她若是傲娇起来，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文和玉听了宁一凡这举一反三的镜头，突然就想到了上一次文心原一定要摆下鸿门宴来宴请宁一凡的样子。“难怪了，我就觉得之前的鸿门宴不是你的风格，你怎么可能咄咄逼人呢。”

宁一凡的手指头牵在了马绳上，这一道红色的缰绳有的时候会让宁一凡的手很疼，但她现在已经开始学着用疼痛来磨炼自己了。“你果然是明察秋毫，看来皇上这么看重你，这么欣赏你也是有原因的。”

“你也是这么想的？”

宁一凡似笑非笑。“用宁丞相手把手的教导，还有你们宁府上下上百年的基业，你这个女相怎么可能不当得风生水起呢。”

这句话挑起了宁一凡的伤心事，她稍微地镇定了一会儿，才说道：“可是如果有一天，我这个女相当不动了，我就有可能会回去当皇后了。时间突然之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文和玉顿了片刻，问道：“这已经是确定的事情了么。”

“确定不确定的我不知道，但是，应该不久了吧。”

宁一凡微微地垂着眼帘，发丝在她的肩膀上不断地拍打着，高高地束起的发丝中，还带着青草香味，文和玉有些心疼。“所以你说，我还能不好好地做好女相么，从前我是喜欢，现在我只能当做事业来做了。”

“可是如果真的当了皇后，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有人能为你打点一切，而且，皇上，肯定是个会疼人的。”

心里被狠狠地砸了一拳，宁一凡所有的侥幸心理在这一刻被击碎了。“所以，在文大将军看来，我始终还是应该做皇上身边的良人么。”

有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地弥漫开来，文和玉谨小慎微地说道：“我是武将，是皇上的臣子，这些事情说到底我是不能随便议论的。”

宁一凡冷笑道：“我都已经将你看成了自己的好朋友了，你现在却要和我说这些话？”

“朋友？”

文和玉多确定了一句。“说实话吧，昨天的情况，如果我们假扮夫妻的消息被传到了皇上的耳朵中，你觉得我们能不被非议，能不被惩罚么。”

宁一凡冷漠地问道。“惩罚是什么？”

“你还真是常年在外行军打仗，根本不知道事情本身的重要性。”

宁一凡笑道，也对，如果文和玉能多想一层，而不是在男女之间发乎于情而止乎于理上做计较，肯定就不敢了吧。“我比较愚昧，想到的，都是有关你清白的事情。”

文和玉道。“那也挺好，想这么多做什么，说不定是事实证明，这是我们庸人自扰呢。”

宁一凡说着，在脚上多踢了马肚子一下，就去了。从草原上极目远眺而去，可以看到天色与草色已经是完全地交会在了一起，落日正在慢慢地下沉，就好像是安静到了极点的葬礼，不知道埋葬的，是谁的青春。“等一下！”

文和玉的声音突然之间在宁一凡的耳朵旁边响起，宁一凡还来不及勒住马儿，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腰间被环紧了，她转头一看，只见文和玉一手是环绕着她的腰肢，另外一只手，则是在自己的赤色马上狠狠地攥紧。“嘘。”

文和玉做出了一个嘘声的样子来，转眼一看，所有的人都好像是看着怪物一样地看着他和文和玉。“这边，是沼泽和沙漠的衍生地带，女相，我们现在是站在一片孤岛之中。”

文和玉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宁一凡不能相信，刚才他们还是一马平川的样子，怎么忽然之间，自己就会来到了沙漠和沼泽交错分布的地带了呢？宁一凡也顾不上礼义廉耻了，她的手沉沉地放在了文和玉的手上，问道：“文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有巨大的风暴在远处聚集，翻滚着的乌黑色的云朵像是一朵朵有毒的蘑菇一样，宁一凡这才想到，因为在中原地区生活惯了，他们根本就不能敏锐地根据马儿落脚的轻重来判断地面情况。文和玉能发现这一点，恐怕也是得益于他这么久的从军经验吧。“我们还没有到这一块地皮的中心位置，只要慢慢地往后撤退，应该就没有关系。”

文和玉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宁一凡已经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不仅如此，连额头上都生出了细碎的汗珠了。“其实没有这么容易，对不对？”

宁一凡问。“你放心，我能将你救出去的。”

说着，文和玉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手一边环绕着宁一凡的腰，一边俯下身去，在马儿的耳边说着什么。声音很是轻柔，絮絮叨叨的，宁一凡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就是驯马术，有一种是通过马能够接受的声音和语言进行开导。宁一凡一边看着文和玉镇定温柔的样子，一边努力地控制住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迸发出来的心脏。突然，宁一凡的坐骑的四只脚来回地踢踏，他每往地上施加了力量，宁一凡就多感受到自己连带着马儿的身子往下多陷入一点。“文和玉，我害怕。”

宁一凡终于忍不住压力，叫出声来。“放心，有我。”

文和玉仍然是温柔到了极点，他在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宁一凡的坐骑，一边，在组织后面随从的撤退。宁一凡的手心全部都是汗水，突然向他袭击而来的恐惧，要比自己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来得惊心动魄，她放平了呼吸，决定听天由命。“一凡，现在，你慢慢地放开我的手，用你的双手去抚摸马的鬃毛，这样子，能给它带来安全感。”

就算是在这个时候，文和玉也是在努力地克制住了自己的不镇定。他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赤色马已经开始狂躁不安了。如果世间拖延的越久，他们的危险系数就越高，但是最令人讽刺的是，文和玉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现在离绝对安全的地带到底有多远了。这样清楚的道理，宁一凡就算是知道，现在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