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方怀玉来了，忙上前行了一个礼，说道：“回禀皇后娘娘，皇上正在里头宽衣，请皇后娘娘到正殿中去吧，欧阳小主也会在那里等着。”

方怀玉点了点头，便在那里静静地等候着。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欧阳若兰扶着手下的宫女来到了正殿中，欧阳若兰冷冷地看了一眼方怀玉，盯着方怀玉头上的金步摇发了呆，随后又跟着身边的小丫头笑着道：“今天早上，在我的宫中找不到的那盏金步摇，如今远远看着，倒像是跑到了皇后的头上去了。”

好家伙，这是怎么个意思，你欧阳若兰原本连最末的答应都算不上，在这里和我比高下？方怀玉的心里头纵然有气，但是转念一想，她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敢和自己公然叫板呢，难道说，是因为朝堂上有什么变故么。秋明忍不住，正要上去理论呢，就受到了方怀玉的阻挠。她冷笑道：“妹妹的东西怎么能与本宫的东西一样呢，本宫的金步摇是太后送的，是纯金的，你的那一个，恐怕怎么，都是从母家献上来的，估计，上不了台面吧。”

说着，眼神中便透露出了清冷来，而下面有众多的宫人跪在那里，等着欧阳若兰的发话。欧阳若兰笑了笑，说道：“姐姐你平日里最是为人宽厚的，怎么的这个时候反而说话刻薄尖酸？可不要是冷眼看着宫中的那位妹妹有了赏赐，皇后娘娘心里头不高兴，所以拿我出气。”

“大胆，本宫的心思也是你可以揣测的，你可不要忘记了，如今，皇上只是让你协力六宫，可是实际上，你连一个位分都没有，不要嚣张过头了，需知，到时，本宫要责罚你也是很容易的。”

欧阳若兰就是因为自己的家族在战场上争了脸，所以才这么飞扬跋扈，如今看到方怀玉转了从前和善的脸，倒是有点慌张。她不甘愿地做了个跪拜的姿势来，说道：“是妹妹一时之间口误，还希望皇后娘娘不要生气。”

这哪里有一点认错的样子，只是方怀玉也而懒得计较了，便说道：“起来吧，要不等下皇上看到了，还以为本宫背着他对你不好，你最会用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招数，本宫可是要防着一点才好。”

说着，方怀玉便慢慢地坐下，欧阳若兰听她这么说，心里头早就是恨到了极点，只是细细想来，叔父的来信中，也交代了，让她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只好暂时地委曲求全就是了。想到自己这些天来在幽皇和白远词之间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到现在，却看不到方怀玉任何一点不爽快的样子来，心中奇怪。按道理，她是应该有所动静才对的啊。因为心里头憋着不服气，欧阳若兰收敛起了自己的心神，就等着什么时候见缝插针地刺激方怀玉。方怀玉冷冷地说道：“昨天皇上让苏公公回话的时候，说让今天一起来，虽然本宫从前没有和你一起被皇上召见过，只是如今在这里，倒觉得你的气势要比本宫多了许多呢。”

方怀玉的神色冷冷的，打在了欧阳若兰的脸上，她觉得有些尴尬，不过现在，她在寻思着另外的技巧。眼看着皇上要来了，自己为什么不索性做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这样，也能让幽皇看一看，他始终宠爱的皇后娘娘是什么货色？欧阳若兰稍微地安静了心神，说道：“皇后娘娘自有母仪天下的光华，怎是我这样的人能够比得了的，虽然我们没有一起被皇上召见，可每次您在正宫中训话，妹妹坐在下面，都觉得皇后娘娘仪态万千，不怒自威。”

说着，她也毫不畏惧地看着方怀玉，另一只眼睛，却是在盯着角落一处，皇上什么时候会从那里翩跹而来。方怀玉的眼神之中冷冷的，“本宫训话六宫也是在履行本宫的职责，你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只有真有僭越之心的人听起来才会觉得锋芒在背，若是心中对本宫有了敬畏之心，什么样的话在他们看来都是忠言而非芒刺了，我这句话说得对不对啊，妹妹？”

欧阳若兰看着方怀玉头上的金步摇，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看它那么眼熟了，这个金步摇，从前父亲说过，是太后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太后在去世之后，她所带着的所有金银首饰都入了棺材，唯独这一支。也就是说，今天方怀玉是打定主意有备而来，用中宫的地位来刺激自己，真是可以的。“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放眼后宫，谁敢与皇后娘娘抗衡，妹妹只是自求多福罢了，希望皇后娘娘不要觉得妹妹有什么僭越之心便好，可不能学前朝的人，得罪了您的母国，让皇上权利的杠杆都有了偏差呢。”

欧阳若兰听到方怀玉说到了靖王爷，便知道，她不仅仅是用后宫的招数和自己斗了，现在，她妄图将宫廷内部的事情，上升到两国之间。当初靖王爷是残害了幽国的俘虏，但是后来因为双方联姻，幽皇就放弃了对靖王爷的管制和谴责，只能说，这指桑骂槐的本事，当真是了不起的。方怀玉稍微地凛了凛神，说道：“原来妹妹是在这里等着我，后宫中谁不知道你欧阳若兰是靠着自己父亲在朝堂上的势力入住后宫的，如果真的要说起来，你也不担心有人说你的母家功高盖主么？”

方怀玉的声音随着幽皇进来戛然而止，欧阳若兰心中高兴，自己怎么可能忍耐着性子，任凭方怀玉这么骂自己？就是因为算准了幽皇会在这个时候来，才放心去做的。她忙站起来行礼道：“参见皇上。”

方怀玉没想到幽皇进来也不通传一声，连忙跪了下来，说道：“参见皇上。”

幽皇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朕看你们两个人聊得这么开心，便不舍得打扰你们，没想到却被皇后看到了，有没有打扰了你们的雅兴啊。”

幽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了一眼方怀玉，说道：“怎么觉得几天不见，皇后都已经瘦下去了？”

欧阳若兰看到幽皇不先问她，反而是先问了方怀玉，不免觉得有些失落，但是听幽皇这字里行间的意思，讽刺要多过于询问。也暂且忍耐住了自己的怒气。方怀玉不以为意，说道：“多谢皇上的记挂，不过是因为这两天天气变冷，臣妾在福华寺中给前线的将士抄写佛经，心神俱疲，又多念了那些已经马革裹尸的将领们，便觉心中难过，食欲就少了一些。”

幽皇的脸上有暧昧不明的意思，他转头看了看欧阳若兰，要说起来，这一次，欧阳家是为自己立下了赫赫的战功，不过看方怀玉这么虔诚的样子，大概也不知道，欧阳家如今在朝野上下，已经是声名大噪了吧。幽皇稍微收敛了心性，只狠狠地瞪了一眼秋明，责怪道：“怎么照顾你们家皇后娘娘的，朕是让她在福华寺中念经送佛，也没想让她累着，怎么你们让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难道不怕朕的龙威吗？”

幽皇说着，已经坐在了方怀玉的身边，欧阳若兰暂时猜不透皇上的想法，只好顺着幽皇的目光看过去，眼睛里已有一些笑意。眼神柔情似水。可是却看得方怀玉头皮发麻。“回禀皇上，原本就是臣妾自己的意思，与这些下人有什么关系，皇上千万不要跟下人生气，是臣妾自己不争气罢了。”

方怀玉有些苦笑着说。幽皇听到方怀玉这样劝解，心中也有些宽慰，转而看了一眼欧阳若兰，说道：“你最近怎么好像脸色也不大好呢？你的母家和父亲在前线为朕立了一个大功，朕本来还想好好地封赏你，看你这个样子，倒是觉得败了兴致。”

欧阳若兰听到幽皇这样关心自己，也连忙欠了个身子，说道：“多谢皇上关心，若兰没有关系。”

说着，还轻轻地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一旁的碧云有些看不下去了，便说道：“小主还说呢，您看到皇后娘娘这么笔耕不辍的，也想帮点忙，心里头也想着慰藉将士们的在天之灵，每天多抄了四卷，这样可不是把手给累到了吗？每天在福华寺中被香火熏得，连手指头都黑了一些。”

欧阳若兰听碧云这么说，连忙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再在皇上面前瞎说，我就将你的嘴巴给封起来了。”

欧阳若兰说着看了一眼幽皇说道，“皇上，您别听丫头乱讲，她是因为看到我这几天睡不好觉了才口不择言的，皇上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幽皇的眼光扫到欧阳若兰的手上，果看到手腕上有白白的纱布缠绕着，心中自然有些心疼，说道：“自己不让下面的奴才们说，就应该好好照顾自己，再说，这一次，你的叔父已经是拼尽全力去做事了，怎么还烦了你在心惊胆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