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到方怀玉，倒是恭恭敬敬的，跪下来，说道：“恭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方怀玉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

便和旁边的人使了眼色，旁边的人连忙退下，这样子一来，宫殿中便是只有方怀玉和卓尔雅丹，还有一个神色稍微收敛些的完颜雪羚。“本宫刚才听郑太监说了，你们是有什么好事要和本宫说吗？”

方怀玉轻轻地揉了揉发烫的太阳穴，说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妾听说，白远词这几天和前朝的宋家有所关联，您猜怎么着，宋大学士的儿子，这一次是被欧阳家保荐随军的。”

完颜雪羚说着，一双眼睛看着方怀玉，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回应。方怀玉微微地抬眼，只见完颜雪羚今天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七宝珊瑚簪，面容艳丽，青丝梳成华髻，华丽优雅。鬓发上镶嵌着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可真是奇怪了，完颜雪羚这么自命清高的人，什么事时候会愿意和卓尔雅丹凑到一块了？可见，在后宫之中果然是没有共同的朋友或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啊。“这件事情本宫之前有所耳闻，奇怪的是，完颜妹妹既是个妥帖大方的人，怎么为这样一件事情就高兴成这样？”

完颜雪羚是想到这两天，白远词完完全全在幽皇面前长脸，可是自己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再加上，她刚入宫也显得太隐忍了一些，所以到现在，方怀玉都没有重用她的意思，现在当然是要表现一番。卓尔雅丹看在眼里，知道完颜雪羚这样的人，若不是有心要表现，也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她原本也是宫女出身，却最得太后的喜欢，刚被放出来，满身的怨气，便酸溜溜地说道：“完颜姐姐这么开心，自然是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

方怀玉看两人又要斗嘴了，也冷冷地看了一眼卓尔雅丹。只见她今天穿碧绿的翠烟衫，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入艳三分。方怀玉的心中难免感慨，原来皇上的眼光这么好，身边的妃子一个个的，都很是养眼，一想到刚才欧阳若兰挑衅的眼神，心中不免觉得窝火，轻轻地说了一句：“哦？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完颜这样高兴？”

完颜雪羚刚要说出口，卓尔雅丹便笑着说：“完颜姐姐和白远词同时入宫，现在白远词得了荣宠，且还被皇上多赏了一座宫殿，好不容易抓到了把柄，当然值得完颜姐姐好生庆贺一番。”

空气中似有了些许尴尬，方怀玉只是拨动着护甲，眼睛却放在了完颜雪羚的身上，“完颜，你的心里头当真是这么想的么。”

完颜雪羚原以为，卓尔雅丹不会愚蠢到在方怀玉的面前挑拨她，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天真了，便笑着说：“娘娘日理万机，何必为臣妾的事情烦恼，再说，臣妾开心是因为从白远词身上下手，可以让她身后的欧阳若兰得了惩罚。比不上卓尔妹妹，什么事情都想着窝里斗，惹得皇后娘娘不开心。”

说着，完颜雪羚横了卓尔雅丹一眼，卓尔雅丹也不在意，只看着方怀玉的表情变化。方怀玉的眼神中有清冷的神色划过，只一下子就不见了，笑着说：“你若是真的心怀本宫和大业，自然是好事，怎是窝里斗，完颜，你不应该这么说卓尔雅丹，她是真的在为你好。”

听到方怀玉这么说，卓尔雅丹也知是方怀玉讽刺自己，也不辩解，只笑着说：“还是皇后娘娘明白事理，臣妾原是为别人着想的人，当初完颜姐姐与白远词一同入宫，可是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妹妹也很是着急，如今知道白远词有错可寻，当然也为完颜姐姐高兴。”

说着，卓尔雅丹便笑意盈盈地看着方怀玉。卓尔雅丹眉黛细长，今天倒是聪明，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梅簪绾起，淡上铅华。想到她刚从冷宫被放出来的时候，模样生涩灵动，唯唯诺诺，倒是外头的花花世界喂养得她这么刁钻狡猾了。“好了，完颜的好消息已经说了，那么，卓尔，你这里的事情呢？”

方怀玉别过了头去，看了一眼香灰，说道：“该死的奴才，明知本宫等下回来，竟然忘了往香炉里添香灰。”

完颜雪羚何等乖觉，听到方怀玉这么一说，忙起身说道：“皇后娘娘若是相信臣妾，让臣妾添这香炉吧。”

说着，便慢慢地站了起来，将护甲取下，方怀玉轻笑道：“正是了，你还记得不记得，你曾经帮本宫梳洗过呢。”

方怀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落下，落在了卓尔雅丹的心中，如此地沉重。她知道那一天，那一天也是皇后娘娘送完颜雪羚好东西的时候，只是这时说出来，等于是说明了自己心怀不轨，这一笔账，日后慢慢地算。这么想着，卓尔雅丹微微地收敛了神色，默不作声。“难为皇后娘娘还记得。”

完颜雪羚说着，已来到香灰前，从一小盒的香火中舀一勺子的香灰，均匀地铺在香炉中，然后又将香炉的盖子盖上，一会儿的功夫，殿堂中香气缭绕。“臣妾还记得那一天打开娘娘的衣柜后，顿时傻了眼，一眼看去，多是淡雅的衣裙，您的衣装何其尊贵，但凡涉及宫中正事，都由衣冠司提供，所以当臣妾看到柜子的衣服，每一件的样式和手工质感皆是这天下头一份的，自然觉得惊讶。”

听到完颜雪羚这么夸她柜子中的衣服，方怀玉倒来了些兴趣，说道：“哦？怎么说？”

完颜雪羚看到方怀玉有兴趣听她继续讲下去，便说道：“您的衣柜中有身灰白色的云纹邹纱袍，这样的衣服，即便是臣妾的母亲都觉得太过寡淡，没想到，在皇后娘娘这里，竟可以看到。”

方怀玉只微微地笑着，说道：“可本宫记得，那一天你是给本宫挑选了一件暗花宫装，原本本宫还不喜欢。”

想到了那一天的事情，方怀玉的脸上泛起了笑容。完颜雪羚也配合着笑了笑，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卓尔雅丹那微微有些尴尬的脸庞。“皇后娘娘看多了好衣服，自然觉得那衣服不是上品，可在臣妾看来，那一件宫装，拿碧螺青掺了金丝绣了，云锦面料更是雍容华贵，锦上添花。也只有皇后娘娘闭月羞花的容貌能配得上。”

说到了装扮，方怀玉微微地想了一下，说道：“若是本宫没有记错，那一天的妆容也是你打理的吧？”

完颜雪羚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您还让我做一个比翼双飞的好意头，也能聊表您对皇上的心意。”

说到幽皇的时候，完颜雪羚心中是有害怕的，可看到方怀玉完全沉浸在那天的回忆中，也大着胆子说下去了。“嗯，本宫看你虽然是一个富贵官员家的嫡女，但什么事情都做得妥当，那一天是赏了一串翠玉佛珠给你的吧？”

一听到翠玉佛珠，卓尔雅丹微微有些僵直的表情。就是那个时候，完颜雪羚到她的宫中趾高气昂，那天的场景，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多少年，都是不会忘记的。完颜雪羚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了。”

方怀玉似乎不经意扫到了卓尔雅丹的脸上，说道：“那一天，完颜雪羚来宫中为本宫梳妆，本宫将一串翠玉佛珠给了完颜，卓尔，你可有看到呢？”

卓尔雅丹看到方怀玉正在关注着自己的表情，笑着说：“有看到的，完颜姐姐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之后，也乐滋滋地到臣妾这里相告。”

卓尔雅丹陪笑着说。完颜雪羚得意地看了一眼卓尔雅丹，眉眼间洋溢的却是一丝不屑。卓尔雅丹知道，这两天，完颜雪羚的母家在前朝得脸了，自己呢，本来就是从宫女一路爬上来的，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地方。虽然方怀玉不说，可卓尔雅丹知道，方怀玉终究会比较倾向于方怀玉一边。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轻易地低下头去。在冷宫的日子，她是比谁都知道其中的困苦的。“要说起来，本宫送你们的都东西大多是一样的，也不能送了完颜雪羚就不送你，秋明，去将本宫的红玛瑙珠子拿来。”

秋明忙点了点头，转身到了里头，不一会儿就捧出了一大串的红玛瑙珠子。“皇后娘娘，臣妾母家无人，在后宫，也不能帮皇后娘娘什么忙，您的恩赐，臣妾断然不敢收。”

看到那一串红玛瑙珠子发出了耀眼光芒，卓尔雅丹心中纵然是想的很，也只能欲拒还迎。真是一个小贱人，这样子，深得母亲的精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