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了所有的人好不好，怎么不问问自己好不好？”

完颜雪羚的声音和缓，可是风筑却能够感觉到这语气里面有一些心疼，她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有什么不好的呢？”

一直到这个时候，风筑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从脚底不断传递出来的冰冷，血液好像很粘稠，在她的大腿内侧蔓延，腹部的疼痛带着钻心，她终于想到，自己刚才可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在生孩子的。完颜雪羚慢慢地站起来，说道：“傻瓜，你可知道，刚才在外头，皇上已经将你舍弃了呢？”

风小主听到这话越来越糊涂，有些不明白了：“雪羚姐姐，能否直接将事情说清楚？”

说完，风小主觉得头晕，目光有些模糊，只是这样的模糊一下子就过去了，因为在她看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是你们做的，是你们做的，对不对？”

风小主突然想到了方怀玉的脸，方怀玉总让人觉得害怕，即便是在黑暗中，也完全感受不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蓬勃朝气。这样让人害怕的脸庞，怎么能不让她想到了死神。“我们？我们是谁？”

完颜雪羚突然转过头来，她的眼神看着风小主，风小主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下涌上了心头。“我的胎像一直都很是平和的，为什么到了五个月以后就开始出现了不稳定的征兆，是不是因为你们？”

渐渐明白了完颜雪羚话语里的意思，风筑才打点起精神，回忆自己怀有身孕时不对劲的点点滴滴。“从前你在太妃身边的时候没有学的聪明一些吗？还是说你从前的聪明也不过是装出来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和我说这么不识好歹的话来？”

完颜雪羚的声音里带着凌厉，好像是夹杂了风霜一样，一阵一阵地扑在风小主的脸上。“为什么，我不过是县令的女儿，就想着能在宫中安稳度日，为什么连这样的想法，你们都不成全我？你们这样纠缠着我不放，要对我做什么？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风小主突然明白过来了，可这时她已经十分虚弱，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已完全抓不住了。只好扶住床边的廊架，想要靠在那里获得一些力量。“你太傻了吧，从前你就是和事老，若不是宫中有两派对立，你觉得，按照你这样单薄的家世，能和谁对抗？再说，皇后娘娘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你要记住，如果不是她，欧阳若兰会让生下孩子么？现在，你反而在这里说我们的不是？”

完颜雪羚冷冷地笑着，笑声里有戏谑，可是风筑看来，她这么悲伤的样子，好像是在说自己的结局。“其实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我知道，皇后娘娘当初要保护我，也是因为看中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谁会真心实意地为了我呢。”

完颜雪羚不能不承认，她依附在皇后的身边是有目的，但是这件事，风筑是真的误会了皇后。皇后虽然为人雷厉风行，但是从来不会草菅人命，今天自己来，一来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伤心，二来，也是要让这一条冤魂彻底地憎恨上欧阳若兰。欧阳若兰凭什么能独善其身？完颜雪羚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所以你来是要结束我的生命的吗？完颜雪羚，你可别忘记了，我们是同样的人，你以为你攀附着方氏的荣耀就了不起？皇后娘娘现在有本事夺我的孩子，那么也有本事杀你夺你的孩子！”

风筑突然咳嗽起来，她原本就有严重的喉疾，如今被完颜雪羚刺激一番，更加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大声地咳嗽了起来。一个人一旦被自己的自以为是给笼罩了，就会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愧对于他。风筑不就是这样的？“你觉得皇后娘娘有了你的阿哥，为什么还要我的孩子？况且我对野心勃勃的皇后娘娘来说，实在成不了气候，她为了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我只能对你下手了。”

说着，完颜雪羚慢慢地靠近了风筑，她的身上还有被鲜血印染过的痕迹。浓重的血腥味在完颜雪羚闻起来是这么久违，她知道被浸泡在血液里头是什么感觉，她积极备孕了这么久，看着身边的妹妹个个野心勃勃，当然也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有。她摸了摸仍然平坦的肚皮，说道：“有了你的孩子，皇后照顾都来不及，怎么会在意我的孩子呢，这一点就不需要妹妹为我操心了。”

完颜雪羚的眼睛亮亮的，闪烁着璀璨的光，可是如今在风筑看来，却是最可耻的戏谑和耻辱。“你这个毒妇！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和我的孩子！”

风筑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可已经失血过多的她已没有力气，任由完颜雪羚捏她的手，说道，“这样白白净净的手，若是被攥得毫无血色，就什么用处都没有了。”

完颜雪羚走到窗边，轻松地看着窗外的景象，只见院外粉墙环护，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这些，可都是当初皇上为了让她顺利产下孩子，送给她的宫殿和府邸。“妹妹，你知不知道在这后宫之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看到窗外这样美好的景致，完颜雪羚出了神，直到有风从窗户灌进，引起了床上的风筑一阵一阵的咳嗽，她才慢慢地面朝风筑，问了这么一句。风筑轻轻地冷笑了一声，说道：“从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

风筑的声音轻轻的，她知道自己随时都会死去，可就算是自己会不久于人世，也要吐出最凶狠的话，化成重锤，砸在完颜雪羚的胸腔上。“说来听听吧，姐姐也想知道妹妹用生命换来的教训，是什么样子的。”

完颜雪羚饶有兴致地问道。“应该说这个后宫之中最重要的是没有什么。”

风筑的眼神冷冷的，像要看透完颜雪羚的心思一下，可是这一次她又落空了，因为完颜雪羚将眼神转到窗子外头去了。秋风吹拂起来，如同刀一样的利刃割在她的脸庞上，冬天真是彻彻底底地来了，风卷残云，没有任何人被幸免。而在和幽国有千里之隔的山林间，几个男子将一男一女架着，快速地到达了树林中的一处秘密据点。刚才，在山林中，发生了一场火热厮杀，很显然，这个叫做文和玉的人，想要生擒了村长，可是村长更加狡猾，早早就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他来投。如果不是自己的主人一意孤行，林枫才不会轻易地带着兄弟冒险。“主人，我们送到了。”

林枫沉沉地说道。夜色中，明羽站在夜色中，想到了那天与文和玉的对话和交手，渐渐地带了笑意。晚间时分，明羽吩咐苏牙儿将东边的餐房收拾出来，将许久都没有用上的火烛在餐房的四角好好地摆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源源不断地从厨房中端上来、父亲对自己虽然很严格，但是一应事情，都是给她准备了最好的来，这个地方不过是她这么多据点中的其中一处。“主人，真是看不出来，你如此擅长厨艺。”

循着香味而来的林涛笑嘻嘻地说道，他总穿一身素白长袍，看起来风流倜傥，可明羽知道在他的长袍内藏着数百种的毒物，随便拿出什么来，都是可以让人死于非命的厉害东西。“怎么，你们还真以为我这些年在外漂泊真的可以过金枝玉叶的日子么？”

一想到这些年的时光，明羽的脑海中就浮现了任沧澜，任凭自己怎么奋不顾身，还不是要被这个男人辜负吗。说着，她不动声色地转身将火烛头有些烧焦的烛芯剪去，室内顿时明亮了一些。“小姐这话说的可真是不地道的，谷中除了小姐便是我和师尊了，我自是不必说了，什么事情敢不遂了您的心意？师尊更是将您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的。”

又将一碟翡翠菜心端上来的苏牙儿有些不服气地说，原就是小儿，如今说了这么委屈的话，倒是让林涛有些好笑。“你个小东西，也轮得到你在这里嚼舌根吗？”

说着。明羽便轻轻地用筷子夹了一小块的炙羊肉在嘴中细细地品尝了起来。“苏牙儿，你的这个林涛哥哥，专门治疗各种不服，如今我是他的主人，他的白袍子里头又有这么多的风光，你就算是找人诉苦也找错了对象，你知道吗？”

说着，明羽便是莞尔一笑，转身忙别的去了。“任凭他是谁，我苏牙儿在这百毒谷中什么新鲜的没有看过，还怕你这样一个怪叔叔？”

说着，苏牙儿便上前了一些，说道：“你这白袍子下面是什么新奇玩意，有我房中的毒瓮厉害嘛？”

百毒谷中多的是新奇东西，师尊虽能治天下奇病，但也是制天下奇毒之人，所以苏牙儿从小便在五毒之中游走之人，哪有害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