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他竟然自己就倒了。”
林枫的辩解实在是牵强,邱建乐一双鹰眼冷冷直视,唇齿之间闪过了凉薄的意思。明羽正襟危坐,倒是多瞧林枫几眼,想到之前林枫多次为林跃开脱,现在又将宁一凡一军,心中暗爽。邱建乐挑眉看宁一凡一眼,见宁一凡凝眉不语便以袖轻拂,一串酒葫芦像是能听懂人话般,稳稳站起。蹦——轻巧的声音划破房间的沉寂,酒葫芦上在侧面被击穿两洞,且是相互贯通的,邱建乐的内力可见一斑。邱建乐笑嘻嘻地说:“从此这酒葫芦便有我的印记了,应该不会认生了吧?”
空间中全然是一触即发的紧张感。苏牙儿小心捻起了面前的一小块红薯,无声地咀嚼了起来,明羽将方帕子抵在面前,微微地开口——“苏牙儿,糯米酒好了没有?”
桌上一道鲫鱼汤,用的是酿糯米酒时剩下的糟粕加上食盐混和加入的。春日制酒,再将它贮藏起来,日后作为长期煮汤之用,味道极佳。这糯米酒若是饮用适量,方能舒筋活络、强壮体魄,苏牙儿看起来随时神经大条的家伙,可处理膳食不能不说小心翼翼。苏牙儿将手中的的红薯皮放在桌子上,憨笑道:“瞧我这个记性,都忘了有这糯米酒了,二哥哥,我这就帮你将酒满上。”
林枫眼神清冷,纤细的手指掠过被穿过的两处洞,还能嗅到发焦的味道,他的看了四下,而后笑着说道:“小师傅,你看我这个酒葫芦在底部被穿了两个洞,可还能盛酒?”
苏牙儿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一时之间怔住。求救一般将目光投在了林跃的身上,林跃沉思片刻,笑言:“二弟,你忘了你向来有穿针引线的本事了吗?如今竟然忘记了?”
所谓穿针引线,是通过内力汇聚灌输于细小物件上的方法,使原本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物件产生致命的攻击,林枫就曾经用此招将一根细针打入敌手的体内,对方瞬间一命呜呼。林枫说,“果然。”
说话间已将桌上一双筷子拿在手中,轻轻一劈,从筷子上落下一根细针一般的竹屑,林枫反手一握,即将那竹屑准确无误地塞入了酒葫芦的口子中,动作一气呵成,而后将酒葫芦举到了苏牙儿的面前,笑着说道:“请小师傅赏了酒吧。”
苏牙儿连忙将酒倒入酒葫芦中,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此情此景若是被比作修罗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于明羽看却是喜闻乐见。邱建乐笑而不语,夹了一筷子豆腐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老二的手中也有酒了,不如我们一饮而尽吧,与诸位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交情。”
林跃说着端起酒杯,众人都纷纷举杯。四儿小心看了一眼宁一凡,宁一凡实不能喝酒,只是邱建乐得罪人在先,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宁一凡心领神会了四儿的意思,只轻轻地按下了四儿要代替自己喝了酒的手。这样的小动作被明羽尽收眼底。“丫鬟岂不是要替你们的主子喝了去?”
明羽轻启朱唇,慢悠悠地说道。一桌目光顿时落在了四儿的身上,四儿连忙起身,小心地赔着笑,轻轻抬眼,“姑娘抬举我了,只是主子身子不爽,明儿又要走,怎能不小心谨慎。”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已将那米酒喝光。谁不知道你们明天要走,何必处处提醒?明羽轻蹙眉头,一双飞起的眉眼让人看得如痴如醉。“这么说女相不给面子了?”
明羽笑着说。“明姑娘此言差矣,我这些天住在药谷中,若不是承蒙姑娘与师尊的照顾,怎么恢复得如此快?”
宁一凡说着轻轻端起酒杯,扑鼻的香味袭来。杯子的温热从指尖袭来,有值得玩味的熟悉感,从前向来食不过三,怎能生出此间豪气来,况且是明羽邀自己喝酒,无论如何都要成全,即使知道是一个个挖好的陷阱,也不惜往里头跳——“我先干为敬。”
邱建乐看不下,淡淡地说道,“原来明姑娘是这样的人。”
四儿在桌子下轻扯邱建乐,邱建乐不管,纵观天下,谁又敢对女相这般鲁莽,难道是龙游浅水遭虾戏?林跃沉吟道,“自古以来以酒会友的雅趣不少,难道邱侍卫觉得是我们主人做得过分了?”
双方的心中都憋着气,掌中早就集聚了真气,只等着在觥筹交错之间展露了双方的豪气,林跃素知小主人心性,如今更要护着,不能生出事端。“那晚林跃侍卫夜闯我的住所,却敌不过我,难道不是因为留了几分力气?”
宁一凡淡淡一语,林跃似是突然遭了当头一棒一般。那个晚上不能抢在宁一凡的前头灭了窗台上的烛火,已是一段黑历史。宁一凡偏偏提起,众人皆寂静无声。宁一凡又道:“如果侍卫觉得此事颇有义气,就不会心慈手软,最终败下阵来。”
林朗打着哈哈:“好汉不提当年勇,女相是不是醉了,说这种话?”
邱建乐心想周遭都是什么人,一个个这么大的口气?当初自己孤身带宁一凡闯进药谷时,明羽就在怪声怪调地提醒自己,不能被宁一凡骗,可是在邱建乐的印象中,宁一凡分明念念不忘与明羽的三年之约,中间必然是错开了什么误会。只是自己如何去劝,京中池贵妃情况危急,若这个时候劝了女相,让他动了凡心,岂不是让逆子得逞?宁一凡笑言:“我不像你的二哥,要醉就醉,不愿醉就不醉。”
林枫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明羽打了个哈哈,浅声说道,“我也累了,你们各自尽兴。”
说着便缓缓地起身,桌上的饭菜还没怎么动,这个纤纤玉人已不想再食了。苏牙儿知道明羽无肉不欢的,今天吃得这么少,后面必有计较,故而笑着说:“小姐难得的吃得少。”
宁一凡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继而收敛了神色,习习晚风倒能让心情舒爽一些,只与晚上心境不配。“你知道多少我的食量?”
明羽看似温言,话里头多的是计较,苏牙儿一时之间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去。林跃亦站了起来,“我送主人回去吧。”
明羽环顾四周,笑着说:“不用,几步的功夫,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说话间款款走到门外,一阵狂风袭来,明羽差点就站不住,林跃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明羽的腰肢,而后发现自己失礼,连忙将手撤开,一丝不爽快从明羽的心中拂过。“我说了不用了,快进去吧。”
明羽微言道。林跃的眼前不自觉地浮现了刚才明羽称自己看到神秘人的场景,便轻轻地在明羽的耳边说了一句:“主人忘了刚才神秘人的事情了吗?”
背后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明羽的嘴角闪过不为人知的微笑,是啊,现在是最好的追查方式,只是两人同时离开的目标太大,便小心地伸出了三个指头,林跃深以为然。这是两人约定好的暗号,意在约三刻之后见面。林跃看了明羽一眼,之后心领神会地扶了扶额头,说道:“主人若是执意自己离去,我也不能瞎跟着。”
说完之后,转身复又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