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尘渊拍了拍苏棠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苏棠，你和阿芜从小一起长大，又比阿芜年长，我想请你替我照顾好他，可以吗？”

苏棠：“嗯。”

苏居莱：“放心吧，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北冥尘渊叹息不断。能进入天谕楼的地方，只有中元界中心的乾坤挪移阵，而从月城到达这里，乘马车需一个月。为避免引人注目，二人特意绕开城镇，因此又多了些时日。由于这些尸人会吸人血，未眠便给它们取名叫吸血活尸。负责驾马车的是苏棠，而未眠，则坐在关吸血活尸的铁笼上欣赏沿路的风景，好不惬意。这日，她看着蔚蓝的天空，想到苏棠漂亮的眼睛，便又问：“苏棠，你和苏伯伯没有血缘关系吧？”

苏棠波澜不惊，“闭上你的嘴，话真多。”

未眠笑起来，“你是心虚了吧？蓝瞳是白蛟的标志，苏伯伯是人类，苏伯母也是人类，不可能生出一只白蛟，而且，二十二年前，苏氏突然传出苏伯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九公子的消息，别人不知道，我却很清楚，你被接回来那年五岁，而苏伯母因难产去世已经三年，试问，她是怎么生出一个五岁的孩子的？”

苏棠：“不要胡乱揣测他人的事，否则，你必然会因此送命。”

这是承认了吗？未眠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哼起了昆泠小调。行了一里，天色渐暗。苏棠拉紧缰绳，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马拴上，“要下雨了，你在这守着，我去找避雨的地方。”

他头也不抬，对未眠说。“这还用去找吗？”

她动动手指召唤出了一只雪妖。雪妖欣喜地扑向未眠，奶声奶气喊着“殿下”。它浑身雪白，像人类小孩般，漂浮在半空。未眠单手拎着它，问道：“附近哪里有避雨的地方？”

它想了想，答道：“回殿下，南边有个山崖，下面就是山洞。”

“多谢。”

未眠笑着揉揉它的头。它又道：“殿下，最近不太平，夜里一定要注意安全呀。”

未眠点点头。等两人走到山洞，天空已变了颜色，电闪雷鸣，雨雪纷飞。冷风从洞口灌入，冷得马匹直颤。苏棠挥手在洞口布下结界，未眠小声说：“还是用冰块堵住吧，不然......我睡不着。”

细看，她脸上微微泛红。她从小就喜欢苏棠，这是她第一次与苏棠在密闭空间独处。话音落，结界从边缘到四周逐渐被冰冻，寒气逼人。虽然这样仍然能看到里面事物的轮廓，但总比透明的结界好，能避免不少麻烦。苏棠没有在意她的话，走到马车旁，找一块干净的石块坐下闭目养神。她来到他身边坐下，歪头看他，道：“你冷不冷？”

虽然白蛟不怕冷，但他身上还是有一半人类血脉的吧？“不冷。”

苏棠道。她从虚境取出焰灵珠，一把塞到他手里，“这是焰灵珠，带在身上可以防寒，即便是身在极寒之地，也不怕冷。”

“不需要。”

他抛出一句话，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还想要手的话就放开。”

她的心似被针戳了一下，很痛。她收回手，伤心地问：“我就这么令你讨厌？”

“是。”

说着，苏棠将焰灵珠丢给她。她盯着他没有表情的脸，红了眼眶。她用力捏紧焰灵珠，突然一拳往他脸上打去，“你混蛋！”

苏棠接住她的拳头，运力回击，毫不客气。她退到洞口，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突然，封住洞口的冰墙破碎，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抹黑影卷走，只有焰灵珠掉在了地面。苏棠本能地站起来，望着反光的雪地，锁紧眉头。受到阴气的影响，吸血活尸躁动，整个马车摇摇晃晃，哐哐作响。如果笼子不是玄铁打造，恐怕这些东西早已逃脱，甚至有可能将苏棠反杀。为了防止吸血活事尸的暴动引来其他邪灵，苏棠先用灵力把吸血活尸压制住，才循着阴气追去。一刻钟后，惨绝人寰的一幕映入眼帘——这是一个小村庄，原本就残破的木屋倒塌一片，地上墙上，尸体琳琅满目，鲜血汇聚成一条条小河，流经村庄各处，阴森恐怖。阴气就是从这里传来的，但苏棠没有见到未眠。他试着用未眠的焰灵珠指引方向，可除了颤动外，焰灵珠没有其他反应。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隐至暗处。一束光从远处飞来，落于地面，化作一个清秀的白衣少年。那少年站在血海当中，看着一个个惨死的村民，眼里满是心疼与无奈，“这么多条人命，为了他一个人，值得吗……”这话的意思是，凶手与他相识？苏棠疑惑。这少年身上散着妖气，是只妖无疑。他在一名妇女旁侧蹲下，右掌轻轻罩在她眼上，让她闭上惊恐的眼睛。“我替他，向你们道歉。”

苏棠悄无声息闪到他身后，问道：“凶手是你的什么人？”

少年起身转向他，不说话。“凶手是你的什么人？”

苏棠重复道。“我叫白句。”

少年勾起一抹苦笑，“他是我的恩人。”

苏棠：“他为什么杀人？”

白句：“公子莫急，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感到痛心，只是此事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苏棠提剑威胁。***世间因果，天道早已定好，拼命挣扎适得其反，苦不堪言。七年前，昆泠来了个散修和尚，面容俊秀，性情温和，被昆泠女子所倾慕，但这和尚只谈降妖除魔之事，绝不与感情沾边。他叫言若即，因游历期间除邪无数，在中元界小有名声。一日，他走到昆泠边陲的一个小村庄，替村民除了玩弄庄稼的鼠妖，全村村民亲自送他离开，有个憨厚的青年喊道：“大师慢走，下次再来啊！”

村民一人一拳砸在他身上，埋怨道：“呸呸呸！瞎说什么？！你个夯货！”

言若即嘴角上扬，无奈地摇摇头。清明时节总是细雨连绵，给原本就阴暗的森林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纱，放眼望去，两丈之外都不清晰。地上偶尔会有几朵望帝花出现，抬头见满树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