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我惊讶的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黑眼镜点点头,有些诧异的问。“掌柜被抓,马厅长派人带我们来到这里。”
我轻描淡写的说。“这样啊,那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黑眼镜皱了皱眉头,“不过这事还真的不好办……”黑眼镜缓步下楼,毕恭毕敬的站在中年人身后,我们看到正在碾墨的马瑞泽退到了一边,请中年人上前,看他这态度就知道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官场等级森严,能让一个厅长鞍前马后,这个中年人的身份和地位不言而喻。中年人也不推诿,上前提笔沾墨,举手投足从容镇静,细想片刻,在宣纸上写出一个四平八稳,雄浑苍劲的大字。凡!“这人还挺低调,虽然位高权重,却不显山露水,还知道做人要平平凡凡啊,我还以为他要写一个多有气势的字呢。”
魏鹏硕有些失望的说。不过凡字刚写完,我就看到旁边的楚珞赟脸色大变。“这个字可一点都不平凡,”楚珞赟重新打量了一下写字的中年人,声音焦虑,“希望姑父千万不要得罪他。”
“一个字而已,干嘛这么忧心忡忡?”
魏鹏硕挠着头大为不解。“凡字看似简单,可相由心生,这人心有所想,才书凡字,你们仔细看,这个凡字写的龙头凤尾,龙凤皆是大贵神物,此人一字占尽,龙凤在手,他的权力恐怕大到我们无法想象。”
“权力大就能颠倒黑白吗?什么事都得讲理才行,”杨君文火气窜了上来,“要是我爸真的做了,那我们认,但是如果想栽赃陷害,这事捅破天我也不答应。”
“龙凤都是天上之物,你捅破天又能怎样,”楚珞赟心平气和的说,“我说凡字不简单,并不是因为龙头凤尾,你们把凡字倒过来看,看看像是什么字。”
我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凡字倒过来是什么字。楚珞赟抓起我的手,在我掌心里一笔一画的写出一个字。“凶?!”
我大吃一惊。“没错,不过少了一刀,这人有翻云覆雨的权力,颠倒黑白易如反掌,”楚珞赟意味深长的看着杨君文,“少的那一刀就在此人手里,是平凡安好,还是大凶灾祸,全掌握在此人手中,这一次姑父的生死全在此人的一念之间。”
“我……我爸不就盗墓吗,虽然违法乱纪,可……可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吧,”杨君文一下子慌了神,“这可怎么办?”
“和掌柜有往来的人我都认识,他怎么都不可能和位高权重的扯上关系,而且掌柜为人处世向来有分寸懂轻重,绝不会得罪人,怎么无缘无故惹上这么大麻烦?”
我先前以为是马瑞泽在动掌柜,不过他既然收过好处,这事就好谈,无非是多少的问题,所以没把这事看的多严重,现在听楚珞赟这么一说,也有些心里没底。“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不可能缺钱,不管我爸是怎么招惹到了他,这人都不会因为钱而通融,”杨君文站在一处根雕陈设旁,错落有致的格子里摆满了精美绝伦雅致大气的瓷器,杨君文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钧窑的鹅颈瓶,俗话说,家财万贯不如一片钧瓷,还有汝窑的莲花翠碧盘,这是定窑的紫金凤首壶,五大名窑的真品比比皆是,个个价值连城。”
我们好奇地走过去,仔细观看半天,竟然全是真品,特别是那件钧窑鹅颈瓶,简直入目销魂,极尽绚丽多彩,堪称鬼斧神工。自古就有钧不随葬的说法,而且历朝历代都严禁民间收藏,钧瓷传世极少,我跟着杨世华这么九都没见过一件钧瓷,可以想象这东西有多稀缺。“既然不缺钱,为难我爸干嘛……”杨君文的声音突然停住,震惊而且激动的说,“我……我没看花眼吧,这里竟然有青花松柏瓷斛中的松瓶!”
我手一抖,手里的钧瓷鹅颈瓶差点掉到地上。楚珞赟和耿奕还有魏鹏硕几乎同时看向杨君文杨君文没明白怎么回事,诧异的问:“你们干嘛这幅表情,真的是天启年间的青花松柏瓷斛中的松瓶,柏瓶收藏在故宫,松柏不能聚首一直被称为憾事,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
我连忙走过去,看着杨君文手指的花斛,我拿下来小心翼翼的端详了半天,这分明就是我们从李朝钦墓里找到的松瓶,楚无双已经交给了朱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身后响起脚步声,马瑞泽和黑眼镜跟在中年人身后走了上来,中年人从容不迫的坐在沙发上,睿智的目光来回扫视我们。我放下松斛,毕竟杨世华在他们手里,人在屋檐下,该低头的时候总要低头,我走到沙发前不卑不亢的问。“不知您要见我有何指教?”
“坐。”
中年人伸手客气的笑了笑,示意我坐下,马瑞泽沏好一壶茶恭恭敬敬的递上来。中年人气定神闲的给每个人倒上茶,声音和缓的对我们说:“都别站着,你们帮了我这么多忙,我理应感谢你们才对。”
从中年人开口讲话开始,我和耿奕还有魏鹏硕就已经浑身冰凉,茫然的坐到另一张沙发上,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对了,马厅长你们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中年人端起茶浅饮一口,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郑牧,我们以前见过。”
眼前的人赫然是郑局长,在北邙山和我们去昆仑冰宫之前见过的郑局长,如果说杨世华是引领我走上追查月宫火凤舫这条路的人,那郑局长就是一直操控我们的那个人。“刚才你的话说错了,听西丽说,你想见我,应该我来问你才对,”郑局长继续说,“你有什么指教?”
海西丽以朱茜的身份见我们的时候说过,要她帮忙找松瓶的人我们招惹不起,看起来他并没有夸张,来这里之前我还侥幸认为杨世华出事仅仅是被人陷害,可看到云淡风轻笑意斐然的郑局长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算计,杨世华不过是这场算计中的一部分。真正被算计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我喜欢古器,但是青铜太沉重,玉石又柔弱,所以我最喜欢的是瓷器,精美厚重,纹路出神入化,只有经得起淬炼的瓷器才是出窑精品,”郑局长手一抬,淡淡一笑,“这和做人一样,经得起风吹雨打的磨炼的人才是强者,各位请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