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金属门背后狭长的走廊，众人眼前意外出现一个广阔的世界。潺潺流水声驱散了枯燥的静寂，地下河中漂浮着点点荧光，两岸生长着巨大的菌菇，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也让这个世界不再那么黑暗。海盗们情难自禁，飞梭带头大呼小叫起来，噗噜噜惊起附近一群会飞的动物，却无法分辨是什么。楚月和泡泡忍不住，双手捧在嘴边大声喊叫。昭楠约束不住，皱眉轻叹，忽听到身旁一人也开始鬼叫，侧身看竟是姬承知。昭楠噗嗤笑出声，喃喃道：“都疯了。”

通讯器里，紫云拓在拼命问：“你们叫唤什么呢？信号不好，我看不清，快把信号调调。”

楚月道：“你别担心，我们试试这有没有危险的动物，看上去还好。后面信号越来越差，我们只能通话了。对了，你在干嘛呢？”

紫云拓没好气地道：“还能干嘛？你们都跑了，苦活累活只好我干。”

楚月向视频中的紫云拓一个飞吻，嘻嘻笑道：“加油干，待会回去犒劳你。”

“不许食言！”

紫云拓登时眉飞色舞。飞梭在前，山猫断后，一行人顺着斜坡往下走，进入地下河左岸。洞穴的空间越来越大，泡泡用激光测距仪扫视前方和前上方，竟然探不到尽头。岸边植物除了荧光菌菇，还有两米多高的小树，到处生长的奇花异草。昭楠采样地下植物分析，没有发现有害成分，但也不敢过分接近。有些不知名的小动物躲在荧光菌菇下窥视莫名而来的闯入者，却不知已把自己的身形暴漏得清清楚楚。楚月道：“看样子洞穴中没什么猛兽，小心中毒就好啦。我们任务在身，要加速前进，只管往深处走，拍下视频，记录数据，回头再分析。”

走马观花式的考察不是昭楠的风格，但现在事态紧急，却也没有办法。一行人只管看着脚下，火速行进，把工作交给自动探测器处理。走了两个小时，眼前景色已大为变样，地下河早不知拐到那里不见，崚嶒怪崖却多了起来。崖壁上一个个黑咕隆咚的洞穴，也不知里面藏着什么凶煞恶鬼。饶是海盗们胆子大，这时手心里都捏着一把冷汗。泡泡本来就是个胆小的，这时看哪儿都觉得背后藏着怪物，她不住东张西望，忽然瞥见头顶一个洞穴内弹出一个硕大的脑袋，又急速缩了回去。“啊呀，有鬼！”

泡泡抱住昭楠的胳膊，大声惨叫道。众人大惊，立刻布好防御阵型，仔细观察周围，却什么也没发现。楚月气道：“泡泡，你不是科学家吗？怎么还信这个呀？”

泡泡委屈地道：“我的确看见个影子，不知是什么？”

通讯器中又飘出紫云拓的话，“小心驶得万年船，放探测器去看看。”

海盗们有自己的探测器，拳头大小，功能有限，只能摄影。飞梭摸出一个丢到洞内，探测器进入自动飞行模式，打开红外扫描，逐洞搜索。监控器上，黑漆漆空无一物，就在大家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发现前方有个洞里伏着个红色的身形。楚月反应神速，道：“大家镇定，千万别慌乱。飞梭，你从前面绕过去；山猫，你往后面绕；火球防着它扑过来。大家用电击枪，最低档。”

飞梭和山猫埋伏好，楚月控制探测器进入微光模式，那个伏着的身形越来越清晰，好像是个人形，正竖着一只耳朵偷听众人的动静。楚月控制探测器绕到那物身后，正准备仔细观察，谁料它的耳朵转了半个圈，朝向了探测器，跟着它回头一瞧，大声惊叫，慌不迭爬起来跳出洞外。众人抬头仰望，眼瞅着有个身影抓住岩壁，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攀爬，眼看就要钻入另一个洞中，忽地电光飞过，正中它的后背，它身子一僵，滚下坡来。火球冲过去，用枪指着它喝道：“别动，动就打死你！”

楚月跟到近前，道：“火球冷静，它听不懂你说什么。”

楚月定睛一瞧，见它仿佛人的形体，破衫遮体，瘦小枯干，个头不到一米五，四趾人，脑袋不小，毛发稀少，耳朵有点像浮雕上那人的耳朵，不过大了两号；眼睛上似乎蒙了一层白膜，相对于鼻子和嘴巴略大；脸蛋有点圆，五官的分布和谐，即便以人类的审美观，也不能说丑陋。它看上去十分惊慌，想爬起来逃走，却又不敢，浑身瑟瑟发抖。昭楠赶过来，喝道：“你们闪开，火球把枪放下！这是本土智慧生命，要尊重！”

楚月和火球退身警戒，云影端着翻译机赶过来，昭楠向后退开几步，对这个本土生命深深鞠躬施礼，慢慢道：“我是地球人昭楠，您好！”

那个本土生命见众人退开，先愣了一下，跟着爬起来转身就跑，火球抬枪欲射，被楚月拦下。眼看那人逃了几步，回头看众人并没追来，他竟然驻足，转身开始打量大家。昭楠又把右手按在心口，慢慢道：“我是地球人昭楠，您好！”

那人观察良久，几乎让海盗们等得不耐烦，终于慢慢走到昭楠近前，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云影赶紧搜索翻译机，却没有任何结果。昭楠懊恼地道：“这个翻译机存储量太小，精卫号上的计算机有几百万门外星语言的数据库，可惜偏偏用不上。”

“咳，”紫云拓的声音又飘来，“昭楠姐别急，精卫号计算机上的所有内容都给你备份到紫云号上了。不过，卓玛认为他说的不是其中任何一种。”

昭楠哭笑不得，道：“那更糟糕了，我们需要创建基本词汇表，做一套新的翻译程序，这很消耗时间，五天内不可能完成。”

昭楠想了想，打算先用手语尝试，她回身看那个本地人，却发现姬承知正和他蹲在一块，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昭楠走近一瞧，地上摆了好几堆石子，上面一排的数量从一到八，两个人正在把下面一排分分合合，神情看起来都十分开心。见昭楠过来，姬承知笑道：“全宇宙的数学都是相通的，他们用的是八进制，加减乘除都会。他的智力很高，我给他看了我的手指数目，演示了数字，他就明白我们用的是十进制，还可以用十进制计算，我觉得咱们的海盗们办不到这一点。”

“哎，教授，你怎么侮辱人？我们也是有文化的。”

几个海盗当时就不满了。“那好，八进制，用0到7表示八个数字，十进制的8乘8结果用八进制表示是多少？”

“64呀，小九九上的，你这也太鄙视我们啦……哎，等等，好像不对，这……这应该多少来着？嘿，教授，你真是一肚子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