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们对来生充满了希望,但真真等了千年的花谢花开,我仍旧还是我,但你呢?似乎已经变成与我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受尽炼狱之苦,我不禁问着,当初究竟为何执着不饮这忘川河水……————霓灯初上,明月高挂,虽然月然早就看到黑羽一直都坐在院中的树巅,也实在没有心情理他。倒是那只比较识时务的“大鸟”令她刮目,若是他还跟上次一样不分眉眼高低的进前逗弄,她发誓定要他好看!不过黑羽终究还是在无意瞟了一眼以后,挥动着羽翼悄然落下,因为他正巧瞥见月然差点残废的手。“女孩让我看看你手……”被自己几次都躲闪开,黑羽便不敢轻易出手,唯恐在弄得她伤上加伤,只得伸出大手,低皱着眉头,沉声说道。“让我看下!”
小心翼翼将自己交到那双大手之中,月然仍是不忘交代。“这伤你可不能帮我治,明天我要在大殿上献曲,若是让人知道这么重的伤,竟在一夜之间好转,我会被当成怪物,被人乱棍打死的!”
“是那男人伤的?”
像是知道他要作甚,月然忙走几步,挡在门前,紧紧皱着眉头,瞪着黑羽大声喝道。“不准你动那男人!”
黑羽愣愣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竟跟记忆里某些片段重合在一起。更可怕的是,他竟有一瞬间,觉得从心底怕起这个个头还不及自己心口的女孩。“主人……”紧紧皱着眉头,黑羽竟敌不过这女孩的气势,垂头丧气的落在她眼前。也许是朦胧的月色,映得月然手腕上的指痕几近黑紫。单膝落地,黑羽半跪在月然眼前,牵着她指尖凑近自己唇边,仅是对着手腕轻轻呵出一口冷气,本来一碰即疼的位置立刻舒缓了许多。没等月然惊讶开口,就见黑羽松开大手,骤然起身腾空飞起,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冷冷夜色之中。活动着已经不痛却仍旧红得吓人的手腕,月然重新转至桌前,看来今晚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睡眼朦胧的被人轻轻唤醒,月然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肩膀,在看到门口站满的人后,才想起今天要到大殿献曲的事。梳洗以后,看着镜中又见憔悴的苍白女子,月然不懂为何偏要指定她去“丢人现眼”。将自己完全丢给侍女,任她们将自己“拉来扯去”近一个时辰。当她顶着比自己脑袋还要大出一倍的鬓发,一身紫红站在镜前,月然不得不佩服这些心灵手巧的女子。竟能将个苍白如鬼的女人,打扮得国色天香。这后宫究竟有多大月然是不知道,但单看她出院便被请入小轿的情况看,主上后宫佳丽的数量定庞大得吓人。昨晚一夜没睡好,加上小轿又晃得有序,月然被颠得几乎昏昏欲睡。不知何时落的轿子,月然只觉有人掀起轿帘,刺眼的光芒,让她瞬间清醒,却也因为无法视路,差点在撩裙出轿的时候跌个四脚朝天。幸亏有人扶了她一把,才让她幸免摔花一张俏脸,本想跟那人道谢,但看向身侧,那有半个人影。倒是一阵微风,从月然眼前掠过,待她看清那抹风的动向,也不禁笑出声来。被风拂过的枝头正立着一只蓝色的鸟儿,而那鸟儿,正用它猩红色的眼睛,酷酷的看着自己。若不是场合不对,月然定会抱着肚子大笑出声,又谁见过小鸟有这么酷的表情,这也太怪异了吧~低头被人引进大殿,本来鼓乐齐鸣甚是热络的大雄宝殿,因为她无声进入竟瞬间安静下来。月然不解她充其量只是个不受宠的妃子,为什么她会有种,顷刻之间,似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她身上的错觉。从刚才的热络来看,这里定是在办什么宴会,而且看载歌载舞的情况,应该还是较为盛大的场面,若是被自己坏了兴致,想想那个喜怒无常的主上……月然就觉可怕。没有理会此刻的诡异,月然只缓步上前,走到正中央的绣墩落座,接过宫女手中的琵琶,调了调音色,便缓缓拨动着琴弦。这种场合月然当然不敢弹奏太过悲伤的曲调,但曲由心生,以前的她无欲无求,现在的她也是将一切都看的很淡,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弹出欢快的曲子。几个音符跳出,月然脑袋里都无法浮出完整的曲谱,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她真怕坐在正对面一身明黄的男人,一怒之下将自己拉了出去。砍下脑袋她到不怕,就怕他一时兴起,想到什么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招数,她还不如在这大殿中间,直接吐血死了痛快。关键时刻,人群之中传来清脆的短笛声音,那灵动的声音,真如山涧飞流直下的溪水一般,尤其在这空旷的大殿中,让人更觉悠远空灵。压抑着想要抬头的冲动,月然只觉有人缓缓来到她身侧,用眼角瞥见竹轮滚动,月然不禁笑着自己的痴傻。在这里除了九曜,还会有谁这样帮她?随着委婉的音律,从月然苍白的指尖流出一串串无法向人诉说的音符。随着曼妙的旋律,月然轻轻哼唱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懂的心境,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一曲终了,众人皆在沉默之间,只有正对面那明黄色的人影带头为她拍手喝彩。“好曲好调,来,再为孤王弹上一首!”
那人张扬的大笑在月然耳中听得十分刺耳,他定是看出刚才自己弹不出半个音色,所以故意出语刁难。若是九曜仍愿相助,吹出的调子她也未必会弹呀。正在月然气恼之时,竟听那人敛起笑意,满是认真的声音,从高高的龙椅上传了过来。“弹首‘乱红’吧!”
顾不得所谓礼节,月然惊愕抬头,呆呆看着对面长发高挽却未束鬓,邪邪笑着的男子……半天的功夫,才回过神来,月然敛起眼中所有的情绪,微微扬起唇角,轻笑着说。“‘乱红’有什么好听的,我为主上弹一曲‘琵琶语’吧!”
没有理会周遭因为自己的不敬,而接连响起的声音,月然只轻轻拨动琴弦,弹着只有自己和那人才听得懂的曲调。怪不得他可以在这里来去自如,怪不得他几乎知道自己的一切,怪不得九曜三番四次警告自己遇他便要远远逃开……原来当今主上、这座城池的主人、明明娶了自己却不愿与她拜堂的男人,与昨日一脸冷漠告诉她要再此献曲的是同一个人——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