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寒忙道:“对,就是他,原本卢镇抚与他有旧,那笔账便也就拖了下来,可昨日那刘潮前来讨账,得知队上换了镇抚使,唯恐人走账烂,便逼着我等还钱,我等哪有银钱给他,只好将各自的床褥家什都作价抵给了他,他这才答应缓上一缓。”
郑东鹤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片刻后问道:“这么说队里还欠他钱?欠多少?怎么欠的?”
周奕寒从容答道:“郑镇抚您有所不知,虽然宗门每月都会支应一笔用度给咱们队,一个月一万金元,听上去也不算少。可咱们队人多,光是侍卫就将近三百,再算上各种杂役、家属,足有五百之数,每个人也就能领到二十金元,哪够兄弟们花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见郑东鹤无动于衷,他又接着说:“您也知道,武者修炼花费一向很大,灵药、丹药又都价格不菲,何况还有杂役家属也要吃喝,没办法,兄弟们就只有在武者集赊账,虽然大家都知道节省着来,可久而久之还是欠下了八万金元。各个店铺联名请了刘潮来收账,可昨日卢镇抚去职,您还未上任,没有镇抚使做主,兄弟们就只好出此下策了!不光是这里,兄弟们也都把各自的起居之物都贡献出来,才勉强让刘潮答应延缓一段时间。”
郑东鹤听他说得有条不紊,编得滴水不漏:“这么说,还真是难为你们了。”
周奕寒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诉苦:“咱们这些侍卫,就是苦命,哪像内门弟子,一个月光用度就有一百金元,丹药什么的又都给配发,待遇好的不行。咱们就这二十金元,掰两半花也不够用,原本与妖寇作战还能赚点外快,可如今封山禁令一出,兄弟们可就连最后一点财源也断了,这么大一票人总不能都喝西北风去吧。”
郑东鹤并没打断他的唠叨,只是心中暗寻对策。周奕嵅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笑:“郑镇抚,该说的属下都说了。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属下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郑东鹤道:“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吧。”
周奕寒心中暗笑:“这小子还真能忍,哼,一个黄嘴丫子还没褪干净的雏,能有什么办法?要根基没根基,要靠山没靠山,凭你也想跟咱卢镇抚对着干,我到要看看你会如何收场。”
实际上周奕寒等人的打算并不复杂,就是欺郑东鹤年青,而且是个新人,不熟悉内情不说,对营中的种种门道也都还没摸透,别看他有点实力,可遇到这种事也只能干瞪眼。如果郑东鹤真敢下令让他们干什么事,他们就给他来个阳奉阴违,如此下来,只要过个十天半月,就算没人赶他他也得自己卷铺盖走人。周奕寒正要退走,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一个透着妩媚的女子声音传来:“鹤师弟,看来你这新居委实不怎么样啊。”
来者正是苏玉曈,她收到郑东鹤回来的消息后,立刻就与王焕前来探访,不料却赶上了营中比武,只能旁观了一场。令她惊讶的是,郑东鹤居然实力暴涨到了十级武士的程度,短短四个多月,连升五级,这种速度简直可谓空前绝后,让他们对郑东鹤的评价再度上升了一个档次,昨晚一营饮宴他们不好搀和其中,今天一早便赶了过来。王焕上前擂了郑东鹤一拳,笑道:“回来也不知道跟我们打个招呼,还好小表妹给我们传了信儿,不然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郑东鹤闻言故作恼怒的瞪了跟随一旁的赵涵一眼,赵涵娇笑着躲到了苏玉曈身后。郑东鹤尴尬的摊了摊手:“师兄、师姐你们也不是没看到,小弟接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哪有脸请你们来做客。”
“我们可是来恭贺郑镇抚使荣升的,难道郑镇抚使不欢迎?”
“欢迎,当然欢迎,只是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让师兄、师姐坐地上吧。”
王焕闻言哈哈一笑:“这么说我们还真就是雪中送碳来了,你看这是什么?”
王焕一弹指,手上金光绽放,一堆物品涌了出来,镶金黑檀桌椅、温玉床、紫金香炉、天禽锦缎被等等起居用具堆了一屋子,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中顿时被映衬得金光灿灿,耀耀生辉。郑东鹤一怔,弄不清王焕是如何知道自己会缺这些东西的,若说他无意中买了这些用具准备送他,那也未免太巧了吧。正纳闷时,却瞥见苏玉曈有意无意的瞥了一旁的周奕寒一眼,郑东鹤顿时明白了,昨日苏玉曈二人在旁观战,定是不知道怎么听闻了周奕寒他们的勾当,所以才有如此举动。周奕寒此时却已经有些懵了,这个在他们想来没有任何根基的郑东鹤,居然与两个内门弟子有这样的交情,他这边刚当上镇抚使,对方就紧赶着来送礼了。内门弟子是什么?那是宗门里的天之骄子,居然有内门弟子亲自登门给郑东鹤送礼……再看看人家送的礼物,光是这一套老黑檀木镶金的桌椅就价值数万,就更别提紫金香炉、暖玉床等物了,这样一屋子礼物就算去贿赂长老也不算薄礼。周奕寒心情复杂,既羡慕,又沮丧,还夹杂着一丝畏怯。有二人站在那里,他只能小心翼翼的侍候在旁,不敢有丝毫逾矩。王焕见状皱眉道:“我等与师弟有话要说,你退下。”
周奕寒慌忙退了出去,他很想听听他们要说些什么,可想及郑东鹤的实力,他又不敢冒险偷听,唯有灰溜溜的离开。房内,郑东鹤就地摆好桌椅,任由赵涵去收拾东西,他们三人落座,郑东鹤这才笑道:“师兄、师姐真是及时雨,若非你们送来这些,小弟今晚恐怕要席地而卧了。可惜无法准备茶点,招待不周你们可要见谅。”
摆了摆手:“我们之间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此次前来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郑东鹤见他说得急切,也肃容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焕叹了口气,对苏玉曈道:“还是你说吧。”
苏玉曈笑了笑:“不用这么紧张,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得到了一个无法确认的消息,据说宗门附近有一处异域门户将要开启。”
郑东鹤一愣,宗门封锁消息这么严密,他们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苏玉曈见他神情,以为他被震住了,挥手在在他眼前晃了晃:“喂,魂兮归来哟!”
郑东鹤尴尬一笑:“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消息已经传遍内门了,无法确定来源,也没有具体位置,但传得似模似样应该不是空穴来风,现在连你们这边都封山了,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
郑东鹤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这事是真的。”
这下王、苏二人反倒怔住了,他们都不敢确定真假,郑东鹤怎会如此肯定。“不用奇怪,那门户就是我带人发现的,我当然能确定。”
王焕闻言一下站了起来,上前抓住郑东鹤的肩膀:“你发现的?在什么位置?”
苏玉曈的眼睛也是一亮,却没有王焕那么冲动,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郑东鹤。“就在谷外,十里岗地下,下面洞穴相连犹如迷宫,说是说不清的。而且我若没有猜错,那里早就被宗门严密封锁,想要接近根本不可能。”
王焕急了:“怎么不可能,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郑东鹤微微摇头,起身将王焕按回椅子:“我到没有试过,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异域门户有上古大妖守护,凭我等实力,想要硬闯几乎就是送死。”
郑东鹤说的是实话,上次若非机缘巧合,加之他可以隐匿气息,根本无法进入离域。如今就算他想要重新潜入离域都难上加难,何况带上其他人潜入。王焕和苏玉曈相视骇然,都露出震惊之色,苏玉曈追问道:“上古大妖,怎么可能?那种妖兽不是早就绝迹了吗?你把情况详细说说。”
郑东鹤坐了回去:“当日我们是追着一只妖兽崎獴的踪迹进入地底迷宫……”郑东鹤将当日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他曾经进入离域的事。否则一旦给了二人希望,二人如果执意要去试试那可就麻烦了。到不是他有意藏私,他看出二人实力都有所提升,但王焕如今还是六级武者,苏玉曈只有五级,以他们的实力,私下去闯异域门户实在太过危险,光是那群崎獴就难以应付。听完郑东鹤的一番话,王焕和苏玉曈都沉默下来,异域之中虽然可能有诸多宝藏,却也得量力而行,如果情况真像郑东鹤所说的那样,二人自问没有闯异域的本事。王焕颇有不甘的说道:“本想找你一起去搜寻门户,可现在明知异域所在却没有机会进去,真是……”“师兄也不必失望,宗门一定会设法开启异域门户,到时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以我们的实力,即便门户开启,也轮不到我们。”
郑东鹤自然懂得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的道理,岔开话题,询问二人在内门的情况,得知二人都拜在刘长勋门下,韩凌正是他们的大师兄。刘长勋在内门的职衔不少,门下弟子自然也不得清闲,苏玉曈被分派去炼药,而王焕则被派去押运矿石,隆川门拥有两座矿山,在天垂山脉另一端,距离宗门上千里,普通矿石也就罢了,珍稀矿石都要派内门弟子押运至万炼峰,王焕正是押运弟子。这些工作到也不累,通常每隔几天才会轮上一次,可如此一来修炼自然就耽搁了下来,反倒不如在外门时那么专心了。郑东鹤不免有些奇怪,都说内门弟子是宗门重点培养的对象,怎么会派去做这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