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失礼的待在屋子中不出来,反倒是她的阿母招待的杜小姐。柳春回如今对秦攸宜的好感爆棚,一连着几日里都是来春濛楼寻她,如今两人已成为能说悄悄话的好友。直到有一日里柳春回偶然间得知秦攸宜和谢怀与竟然是私定终身的未婚夫妻。秦攸宜并没有主动提及过谢怀与,是柳之渊无意间泄漏的秘密。柳春回险些惊掉了下巴。在她这个看客的眼中,秦攸宜和谢怀与二人除了容貌之外的任何东西都不是那么的般配…其实谢怀与也只是比秦攸宜大上五岁而已,可柳春回总觉得他光论性格和气度都属实老成,他的样子在柳春回看来像极了秦攸宜的兄长。她沉默了几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秦攸宜求证,却不想正好碰到了谢知渺。谢知渺还唤秦攸宜为姐姐。一下子,柳春回想要向秦攸宜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柳之渊倒是没想到她们二人竟然这般合得来。因为过于了解自家妹妹的秉性和与秦攸宜刚认识时候的误会,柳之渊最先开始的时候发愁了几日。总觉得她们两个人待的越久,就越不会憋什么好屁。但其实柳之渊确实是多虑了。没有谢怀与在自己身边的秦攸宜老实的和之前判若两人。倒也不全是没人在身边兜底的缘故,也有她最近的的确确变老实的原因。连顾婉都说她最近沉心静气了许多。不待在春濛楼的时候就会在宅院里练武,晚上临睡前翻看谢怀与为她挑选的书籍,偶尔还会去寻谢知渺和柳春回,只不过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独处。预计归来的时间到了,可谢怀与没能回来,不过阿黑却带来了他的信件。原本圣上派他前去不过是为查征税之事,只不过一路追查下去,倒是发现其中牵扯进几桩腌臢的命案。似乎与近年来上京百姓之间自发时兴的新俗有关。因而谢怀与不得不在外久留些时日。秦攸宜虽有些失落,却没有多说什么,她同样写了封信送还给了他,虽不一定能收到回应,却也算是缓解了一番思念。云轻寻这几日都没能过来。与他私交紧密了起来的柳之渊过来接柳春回的时候提及了这件事,秦攸宜这才知道云轻寻暂离了上京。柳之渊这几日也有些焦头烂额,过来的次数也并不多,柳春回跟秦攸宜说,城郊的贫民窟里接连有人发热离世,柳之渊被圣上叫去宫中研制预防的法子,这几日里基本上都住在宫中。那里住着的人除了因前朝动乱而流离失所的老人之外,还有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人流量比想象中的还要密集。这次的时疫传染性极为强大,柳之渊猜想是因前年的洪涝而引发的。他能猜出原因来,可暂且没有想出来解决的法子。秦攸宜最开始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因为贫民窟里鱼龙混杂、居住环境污染严重再加上开春的缘故而变得敏感起来,可没想到不过几日事态就变得有些失控。秦攸宜去书肆挑选书籍,正掏银子的时候被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身着破烂、不知道何处跑来的光脚少年给抢走了荷包。秦攸宜先是在原地愣了三秒钟,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地追着少年在街道上跑了起来。她也不是傻的,边跑还边喊旁人过来捉小偷,不过倒是没有人来帮她。最后眼瞅着实在是追不上了,秦攸宜在小巷路口大口喘气,抬手一镖打在了少年的腿上,将他绊倒在地。秦攸宜没用十足十的力气,因而并没有伤到少年的根本,只是让他跌倒在地上后蹭破了皮。秦攸宜面容冷峻地冲到少年的面前,见他看到自己后一惊,又是要跑的节奏从后腰处拔出来匕首,作势要往他身上刺。少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却强忍着没有求饶。秦攸宜的匕首在距离少年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看着嘴唇紧抿成一条不甘直线的少年,眼神中的寒意霎时间退散,“怕了?”
“你要杀便杀!”
少年的目光冰冷而麻木,“反正我烂命一条,死也不足惜!”
秦攸宜淡淡地将匕首收了回去,眸光变得清澈而明亮,“你自己都不珍视你的性命,别人就更不会珍视了。”
“珍视?”
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大声地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透漏着讥讽,“这是个什么滋味?我这辈子都没被这么对待过。”
少年上下地打量着她,唇角不屑地勾了起来,“你这种千金小姐,如何能理解我们这样的人过的是多么水深火热?”
“我们想吃顿饱饭,除了偷便别无他法,可你这样的人,应当动动嘴皮子便有人将饭菜喂到你的嘴边吧,你有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吗?你知道冬日里光着脚踩在雪里去扒垃圾堆是什么感觉吗?”
秦攸宜忽而就变得平静了下来,她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少年,没有矢口否认,“这些我都没有经历过。”
“可我能够理解。”
秦攸宜望着少年从满是嘲意的模样变得越来越冷静,不紧不慢地说道:“看你的熟稔样子,应该抢了不少人的荷包吧?”
“这么多次里,应该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会有人在听完你的经历之后网开一面,也会有人怒极攻心之下拎你去官府报案。”
“我倒是宁愿被关进官府。”
少年惨淡一笑,“最起码能吃得饱。”
秦攸宜青发如瀑,少年的话让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这两种处理方法都不是我会做的。”
秦攸宜的视线落在少年擦伤的膝盖上,声音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你跟我走怎样?”
“不会让你大富大贵,可不会让你再饿肚子。”
少年的背脊随着秦攸宜的话落而变得僵直起来。也曾有人这么问过他,可就在他相信了那人的之后,那人却反手将他送进了官府。整整三十大板。他再出来的时候,自己不过五岁、平日里无人照拂的妹妹险些被他的赌鬼爹活生生饿死。他不容易相信旁人。可他却觉得眼前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女是真心的想要帮他。他知道,秦攸宜的相邀会让他拥有崭新的人生。他无数次地想要从泥潭中挣扎出来,可是却做不到丢弃妹妹来换未来。少年的一动不动地站着,许久后在秦攸宜意料之外地摇了摇头。“不了。”
少年微微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来,“人各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