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僵硬了下来，有汗珠从额角流了下来，“不错。”

秦攸宜面色也冷了许多，“究竟是为何？”

周正话语里难掩忐忑，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镇国大将军得知郡主来了上京，特向陛下手书一封…”见谢怀与和秦攸宜都沉了脸色，周正声音更失了底气。“大人也知道，陛下不得不顾及大将军的感受，且此事又涉及郡主，也需得先于大将军商议一番。”

周正脑袋陡然低垂了下去，面对着谢怀与的冷眼，他话语里的底气变得有些不足，“不过大人和郡主也不必担心，陛下已经在劝说大将军了，想必…想必大将军过些时日应该会对大人改观…”“……”秦攸宜沉默了半晌，先谢怀与一步问道：“为何说是过些时日？”

周正此刻彻底变成讪笑，“大将军…不日便会携老太君、夫人和大公子和大儿媳回京，日后怕是得定居在上京了…”秦攸宜惊异地像是在头顶炸了个响雷。她后知后觉的和谢怀与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怎么会？前世除了那次带钟云间回京述职的那次，秦家人再未踏足过上京的土地。她张了张唇，刚想要说话便被谢怀与握住了手。他依旧摆着往日里镇定冷静的面孔，“秦小将军是收复了前朝叛贼所占据的最后一处地界，然边关常有凶寇出没，秦家多年前便定居在陇西，如今举家搬迁回上京，是否有些不妥？”

“可不是吗？”

周正连忙应和谢怀与，像是在表忠心，“陛下也是这般想的，可秦大将军说自己年岁大了，如今女儿待在上京，义女不久之后便要嫁到上京，他们在陇西待着是越发没了意思。”

“只留二房和自家的几个幼子待在陇西，一是为了历练他们这些年轻的武将，二是他们足够护卫家国安全。”

“大人你也知道，咱们陛下向来心软，见秦大将军如此恳切，是不得已才答应了下来。”

谢怀与目光清寒，“秦大将军一行人何时能抵达上京？”

“今日才回的信儿，秦家是举家搬迁，少说也得一月有余吧，这不…陛下将谢府旁边空置的宅院赐给了秦大将军，这不，让奴才跟大人您说完之后就赶紧安排人去清扫那间宅子，时辰也不早了…”气氛静谧的诡异，周正只觉得自己都不敢大喘气，慌忙告辞，“奴才先告退了。”

周正逃也般地离开，连头都没有回。秦攸宜的脸上有几种颜色交织变幻。她只觉得恨意难平，“分明逃离了那处地方，可为何还是躲不过？明明…”话说到一半，秦攸宜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说漏了嘴，慌忙地打住了话。谢怀与似乎并没有听出来，他拉着秦攸宜坐到了圆桌前，“我的孝期，有一年。”

“这一年里，或许还会有许多个变数，你只要知道，无论何时我永远和你站在一处。”

谢怀与镇定的话语令秦攸宜慌张的心思安稳了许多。她忽然就觉得自己方才的惊惶失色有些没必要。“怕什么？”

秦攸宜不禁笑了，“大不了我们带上阿芜去浪迹天下，我现在就开始攒银子，日后好养你。”

“…你如今身为郡主，这样的话在府上说说便罢了，到了外面可定要谨言慎行。”

谢怀与没忍住，还是开口叮嘱了她一句。“你好烦啊。”

秦攸宜鼓着腮帮子抱怨他，“是不是因为你年岁太大，话也变得多了些？”

“年岁太大？”

谢怀与重复了一遍秦攸宜方才所说的话，眼神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我如今不过二十岁，如何算得上是年岁大？”

“你比我大上整整五岁！”

秦攸宜还没察觉到异常，继续挑衅，“反正我说是便是！”

谢怀与突然就将她抱到了怀里，微妙地抬眸看了她一眼，“要不…”“阿兄，昭昭姐姐，你们在做什么？”

院落外忽然传来谢吟之懵懂的疑惑声，谢怀与和秦攸宜同时一抖，下意识地和对方拉开了些距离。尤其是秦攸宜，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很是刻意的“咦”了一声，“你们回来了？”

被顾婉捂住眼睛的谢吟之困惑地挣脱开来，还未说话便听到身旁的顾婉朝着脸红耳热的秦攸宜笑着说道：“方才回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宫中派来传旨的公公，这才知道昭昭你被陛下赐为了郡主，早知道今日我便不出门了，也好沾沾光。”

“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被顾婉提起此事，秦攸宜还是觉得有些不太适应，“出门在外的，也没人知道我的身份。”

“如今除了宫中的娘娘们和几位公主，就数你在上京贵女中的等级最高，要不…我明日给你买几个丫鬟吧？”

顾婉想了想后提议，“总不能让咱们南枝郡主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可别。”

秦攸宜连连拒绝，“我近日来单打独斗惯了，已经不习惯有人来伺候我了。”

“……”谢怀与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昨夜秦攸宜大咧咧地坐在软塌旁边盯着他亲自给自己换被褥、大晚上非要选一个与她昨日穿搭相近颜色才肯睡觉的事情。他不由得低笑了一声。秦攸宜恼羞成怒地踩了他一脚。“算了算了。”

顾婉看出了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既觉得好笑又有一分不易察觉的艳羡，“不勉强你。”

顾婉带着谢吟之离开了，秦攸宜气呼呼地背过了身去，开始跟谢怀与算账，“光天化日之下，你为何对我…图谋不轨？”

谢怀与还没说话，秦攸宜便跳脱到另一个话题上面，“对了，你们不是都有什么品级的吗？那么我和你的品级，谁人更大？”

谢怀与凝神思索了一番，“在外面的时候自然是我的职位更大，不过…”“在家里的时候可以让你的职位比我的大。”

秦攸宜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可偏偏还是要嘴硬一下，“哼！谁稀罕！”

谢怀与揉了揉她的脑袋，目光里充满着温和，“顾婉方才说的没错。”

“如今在同辈当中，除了几位公主，就数你在上京贵女中的品级最高，若有人欺凌你，你大可以直接打回去。”

反正他会给秦攸宜撑腰。“方才不还唠叨我，让我在外面谨言慎行的吗？”

“让你谨言慎行，是为了不被旁人抓住把柄，以此来欺凌你。”

谢怀与叹了口气，只觉得秦攸宜离长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若是真的有人对你做出坏事，我怎么可能让你忍耐？”

“知道了。”

秦攸宜笑起来的时候模样异常灵动，她向谢怀与举双手保证，“我不会主动招惹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