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民妇的这些家人为其中的一人所害。”

“哦？”

杜茂眸色深暗，“你可知此人是谁？”

妇人额头着地磕了个响头，“民妇不知！”

吕松临默了默，“兹事体大，涉及的人数众多，杜大人还是先将此人带回大理寺内细细察问吧？”

杜茂唇角嘲讽地勾起，“吕大人这是在刻意避开民众吗？”

此事涉及的人皆非普通平民百姓，又都和如今因罪被查的尚书大人有关，如何能不将案情的细节宣之于众？”

“难不成，吕大人是想为谁开罪？”

吕松临眼里不带一丝情绪，“杜大人误会了，属下只是觉得此事因在查明真相之后再令外界知晓。”

“本大人偏不依你所言。”

杜茂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吕松临，“别忘了，本大人才是大理寺卿，而你只是本大人手下的狗，只差一级，你也得听从本大人的话。”

吕松临的眉目凛然了许多，垂首之间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蔑，“是。”

他等得就是杜茂会将事情闹大。不过一两个时辰，此事就已发展到了进到各府搜查的这一步，在杜茂故意待在大理寺外头当众审判此事的时候，阿黑已经往尚书府递了消息。上京无人不知陆家位于秦家麾下，杜茂想去陆府寻陆景珩和周晚星问话，即便不去请陛下的质疑，也得先问过秦战。而凑巧的是，杜茂去秦府拜见秦战的时候，陆景珩和周晚星刚好在秦府做客。以为陆景珩夫妻二人依仗着秦战，不会配合他的问话，可却不想陆景珩和周晚星分外坦然地应下了他的话。“杜大人。”

周晚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们或许知道些什么。”

杜茂微蹙着眉毛，面上布满了疑云，“陆少夫人请讲。”

周晚星和陆景珩对望了一眼，不加隐瞒地将那日落苏的一举一动全部描述了出来，而仔细聆听的杜茂和吕松临则神态各异。秦文骞在听到落苏的名字时觉得哪里有些熟悉，待到周晚星说落苏是清谷道长的大徒弟时才猛然想起自己先前曾调查的一件事来。想到此人曾害过自家妹妹，秦文骞的目光瞬间变成了两把锋利的刀子。本不应当他说话，可秦文骞就冷笑着开了口，“杜大人，此事已经很明了，景珩和晚星不通医术，哪里能够用得毒害旁人的药物，清谷道长可是琨玉仙师的徒孙，守百姓、尽慈悲为怀，更是连怀疑的可能性都没有，唯有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恐怕只有那个精通药理的徒弟了。”

杜茂这些时日来一直想要和秦家人打交道，可是对方连拜访示好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今日得以入秦府，他又怎能辜负此次讨好秦家人的好机会，当即就开始附和秦文骞的话。“小将军言之有理。”

杜茂如今陪笑的面孔与方才在大理寺外盛气凌人的模样全然不一。“依将军看，此事接下来应当如何处理？”

清谷道长和落苏如今住在谢怀与的尚书府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可外人只知道落苏实乃谢怀与的唯一师姐，针对落苏那便是在针对谢怀与。同理，不给落苏面子也就是不给谢怀与面子。可他们不知实情，哪里知道二人关系其实并不和睦呢？此事本不应该秦文骞插手，可杜茂深知两家恩怨，给他个提议的机会，或许能解秦家心头气。秦家人既气已顺畅，想必也会记住给他们机会顺气的人。“既已经确定了施害对象，仵作又验出了死者被害的原因，那么只需搜查那人身上是否有致人死亡的相同药物即可。”

秦文骞双眼里杀机暗伏。杜茂却临时泄了劲。“搜查”二字说得好听，可真到了实施起来跟抄家也没什么区别了，落苏又是住在尚书府的人，搜查她不也就是搜查尚书府。哪怕如今谢怀与正被囚禁到了大理寺，可陛下亲自下了旨意，在事情未彻底水落石出的时候没有人敢动他一丝一毫，杜茂再恨极了他，在大理寺内也只能让人好吃好喝地待他。杜茂冷汗淋漓，“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秦文骞的眼神非常冷漠，“杜大人受陛下恩赐，身为大理寺卿，理应依职审问取证。”

杜茂听出了他的深意，忙不迭地应下，“卑职定细加审问后交予中书令复核。”

事情顺利地如料想的那般顺利进展着。听到下人来禀报杜茂携同一众手下人已至尚书府外，秦攸宜的唇角浮现一抹清浅的弧度，她慢吞吞地起身去到了谢吟之的院子里。“今日姐姐是为何而来，你可知道？”

谢吟之对秦攸宜的问题觉得莫名，“姐姐不是一直住在此吗？”

“并非。”

秦攸宜耐心十足地看着她，“待会儿若见到陌生人，你就说姐姐今日受你邀请而来。”

谢吟之将她的话记了下来，“我明白了。”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秦攸宜终于带着百思不得其解的谢吟之去到了外头，正好和杜茂四目相对，后者惊诧地停住了脚。“南枝郡主？”

完全没想到秦攸宜会在此处，杜茂一时失礼地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此处？”

难不成那些有关秦家的琐事传闻都是真的？若秦攸宜真与秦家断了关系，那他也不必给秦攸宜三分颜面了。秦攸宜闻言闲闲地挑了下眉，将她的话谨记在心的谢吟之皱着眉头抢先说道：“昭昭姐姐是受我邀请而来，你是何人，如何敢擅闯尚书府？”

杜茂原本有过怀疑的猜测瞬间消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一脸怒容的谢吟之，话里恐吓的意思显而易见，“本大人依律调查案件，还请谢大小姐莫要阻拦。”

熏风及时出现，朝着脸色沉着的秦攸宜和谢吟之行礼，“回禀大小姐，杜大人是为搜查而来，需得查验落苏姑娘所居住的院子。”

秦攸宜不冷不热地抬眸看向杜茂，“落苏姑娘身为女儿家，她的院子岂容你们搜查？”

杜茂听此，心里的猜测越发被印证了些，待秦攸宜的态度也无所顾忌起来，“本大人职责所在，郡主胆敢阻拦不成？来人，去搜！务必要将东西给查出来！”

秦攸宜面上发寒，可心里却忍不住嘲讽地笑了。这就是她要的结果。落苏在劫难逃。半刻钟后，装着玄脂粉的药盒被杜茂的人给寻了出来，呈交给一脸得意的杜茂，无力挣扎的落苏被丢到了地上，干净的衣衫上因挣扎而布满了灰尘，完全没有了当日初见时的高傲模样。秦攸宜冷眼看着，可此刻就有一道凌厉的声音传到了恨不得立刻去宫中禀明此事的杜茂耳中。“吾不在府上，杜大人竟在吾不知情的时候莅临寒舍，真是好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