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钟云间在看到秦攸宜的那一刻失声喊了出来。失态的模样不仅让甄玉钏侧目,也惊动了外头的秦战。钟云间看着神色坦荡的秦攸宜,很想揭穿她的真面目,可却又清楚的知道,没有人能信了她的话。秦攸宜看着身上甚至因无法忍耐痒意而挠出伤痕的钟云间勾唇一笑,“阿母。”
“女儿记得府上库房里有一盒玉髓香,不知道这次来上京有没有带来?”
“带来了。”
“那就好,让人拿来点燃吧。”
秦攸宜唇边的笑意加深了许多,“此物能让钟小姐身上放松些,服下我调制的解药后也能尽快吸收药性。”
甄玉钏不通医术,立刻起身吩咐人去拿。而就在此时钟云间从秦攸宜的眼神中发现了端倪,她攥紧了拳头,身子却依旧颤动,“你想趁机加害我?”
秦攸宜笑了,“我哪里有这么蠢?”
“你今日闹这一出无非不就是不想要嫁给大皇子。”
秦攸宜揭开自己拿来的那个木盒里的玉锁,声调很轻,里头的暗讽之意不加任何的掩饰,“我怎么能如你所愿呢?”
话落,她重新看向对她满眼警惕的钟云间,而后笑了,“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甄玉钏派来的人快步流星地寻出来的东西呈交上来,秦攸宜抬眼,示意她去点燃此香。数秒钟之后玉髓香的味道在屋子里迅速地飘散开来。果真如秦攸宜所言,钟云间在闻了此香之后身上的痒意退却了不少,而此时秦攸宜调制好的药粉也被下人冲剂好之后端了上来,有甄玉钏在场,钟云间对秦攸宜所调制的药物不再怀疑。甄玉钏却顾虑重重,“如今天色已晚,明日天不亮宫里就会派人来府上了,这身上的痕迹能够消失吗?”
甄玉钏倒也不是怀疑秦攸宜的医术,毕竟她在清谷道长那里没待多少日子就解决了时疫之事,她只是担心有没有药能清楚钟云间身上的毒性。“阿母等着看就是了。”
半柱香的时候过去,钟云间身上的红疹几乎消除了大半儿,甄玉钏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果真奇效!”
躺在床上的钟云间却看到了秦攸宜唇边的冷笑。她的心脏下意识一紧,稍微缓解了些的病症因她不经意的一动如同触动了什么关键一般,原本收下去的痒意再次汹涌澎湃地袭来。可她却意外地失去了声音,也没有了伸手去挠身上的力气。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本自己身上明面上的痒意竟变成了无法言说的痛楚。“阿母,今日天色已晚,你明日还要操持大小事宜,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秦攸宜甚少有过的对甄玉钏的关切之语让甄玉钏心房里的一处铜墙铁壁瞬间瓦解殆尽,她诶了一声后放心地将此处交给了秦攸宜,临走前还关心了秦攸宜一句,“待会儿你寻空也眯一会儿。”
秦攸宜乖巧颔首,待到甄玉钏走后将手臂抱在了胸前,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看着痛苦百倍却无力挣扎的钟云间。她眼中的嘲弄刺伤了钟云间。“这算不算自讨苦吃?”
钟云间无法回应秦攸宜,艰难地闭了闭眼。“哦,我忘了。”
“此药加上玉髓香,如今钟小姐是说不出话的。”
“怎么样?”
秦攸宜故意在钟云间面前把玩着手上的匕首,“你自己选来的七合香可合你自己的心意?”
钟云间无法回应她,可瞳孔却猛地锁紧。秦攸宜笑着收回自己手上的匕首,“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这副解药也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待到香炉里的玉髓香燃尽的时候,你就会逐渐恢复力气,身上的红疹也会和痒意一起彻底消散。”
“你会如愿以偿地去做你的…侧妃。”
“天色不早了,没功夫跟你在此处耗着,本郡主要回去休息了。”
秦攸宜走的干脆利落,真就回了自己的卧房里休息,只是天不亮的时候就被府上的喜乐声吵醒,她满脸不虞地命玲珑替她更衣梳妆,而后去到了钟云间的院子当中。她没进到屋子内,而是在外头的院子里审视着钟云间的迎亲聘礼和嫁妆,不禁讶异起来,她侧身问身旁的方白微,“就这么些吗?”
前世钟云间风光大嫁,甄玉钏更是将自己的嫁妆一半多都给了钟云间添妆,只剩了一小部分留给秦攸宜。方白微轻声解释,“钟家没留下什么东西,就这些东西全部都是秦家添置的,已经给足她的面子了。”
秦攸宜不语,目视着被喜婆搀扶着走出屋子的钟云间。她的步子稳妥,显然药性已经完全褪去。秦攸宜懒得再看这些琐碎无趣的礼数,和方白微说了声后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钟云间就这么草草出嫁了,秦府内除了尚未来得及摘下的红色布置之外没有钟云间存在过的半分痕迹。不知道怎得,大约是那日秦攸宜对甄玉钏的那一句关切触动了她的心弦,甄玉钏这几日待秦攸宜的态度和缓了许多,不仅没了在陇西时的横眉冷对,甚至连她这两日出府也不再派人跟在后头监视了。秦攸宜倒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可秦战却率先举止异常地将她叫进了书房当中。秦攸宜身姿板正地站在原地等着久久沉默的秦战率先开口。“谢怀与今日在朝堂之上为陆景珩求情…”秦战斟酌半天后终于问道:“此事你可知晓?”
“知道。”
原来是这件事。秦攸宜不温不热地点头,“是我请他帮忙的。”
“胡闹!”
饶是提前猜出了个大概,秦战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怒气,“你身为女儿家,如何能插手政事?”
秦攸宜没被他的模样骇到,“阿父想来与尚书大人不合,你又不去救陆景珩,为何要管旁人怎么做?”
“陆家不是被人栽赃嫁祸,是铁证如山,他们一族已经被陛下定罪,这时候你让谢怀与去求情,不是将他往火坑里推吗?”
“阿父什么时候关心起来谢怀与了?”
秦攸宜目光凉凉地扫在满脸慍怒的秦战身上,可话到嘴边的讽刺又吞了回去,双手自然垂了下来,“他不是阿父以为的蠢人,自然是有证据证明陆景珩的清白才出面的。”
“难道阿父就愿意看到与秦家向来交好的陆家一脉都没有留下吗?”
秦战额角的青筋明显因秦攸宜的话而细微地跳了跳,他的确被秦攸宜的话所触动到。秦战面上却还是一片冷然,“我管不了你,更管不了谢怀与,随便你们怎么做,反正被治罪的人不会是我!”
秦攸宜的脸色变得有些晦暗不明,朝着秦战行了礼之后转身踏离了书房。隔日钟云间要携大皇子回门,甄玉钏怕这日秦攸宜会不视礼数的躲出府,因而前一日特意让方白微来叮嘱了她一番。秦攸宜本就不快,又一大早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想到今日不仅要见到钟云间还得见到上官瑞,她的脸色更是冷峻。想了想,秦攸宜还是准备躲出府,却不想甄玉钏先一步让守卫拦住了她。秦攸宜刚准备转身另辟蹊径,而此时大皇子府上的马车已经停到了秦府的大门外。从马车上下来一对同样来不及控制表情的夫妻。夫妻二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