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瞬间,甄玉钏就摸透了申氏的想法。她双眸的原先的笑意淡了许多,只说:“还没来得及着手挑选。”
申氏不免露出笑容,她赶忙将吴霖拉到了甄玉钏的面前来,“阿嫂若不嫌弃,就让霖儿居于婢女之位上陪着昭昭一同嫁入尚书府。”
吴霖脸色绯红,娇羞地垂下了头。申氏继续趁热打铁,“阿嫂怎得也是看着霖儿长大的,对她的脾气秉性再了解不过,她管家的能力也是我手把手教导的,日后昭昭若不愿意打理内宅,尽可以将这些琐碎的事情都交予霖儿来做,这样也不愁外头的那些狐媚子将咱们姑爷的心给勾走了…”甄玉钏抿了口茶,而对面秦攸宜似笑非笑地看着申氏,没有说话。甄玉钏刚斟酌完语言吗,就听到高堂之上的秦老太君中气十足地笑出了声来。秦老太君问申氏,“你这个侄女从小养在你的身边,比自己的亲女儿关系都要亲近,怎得舍得将她安于妾室的位置上?”
“吴霖这么优秀,这不是委屈了她吗?”
申氏听秦老太君的口风以为有戏,唇角难以遏制地勾起,又稍微谦虚了起来,“老太君这是说哪里的话。”
“霖儿是优秀,出身家世有着阿兄和阿嫂在这里站着,倒也不算逊色,可这不是昭昭自己无法操持内宅家务吗?让霖儿陪着昭昭嫁入尚书府…到底是姐妹,既算互相照应,又能帮昭昭巩固在夫家的地位,能帮上咱们昭昭,那也算是霖儿的福气。”
“你才来上京,倒是对上京这些婚嫁风俗甚是了解。”
秦老太君笑了笑,转而看向下座的秦攸宜,“昭昭,你觉得你堂叔母的建议如何?”
“这样的事情哪里需要问过新妇的意见?”
申氏有些慌了,赶忙说道:“老太君和阿嫂自己做主即可。”
“我的亲叔母———”秦攸宜语调拖长了些,“没想到这一年多没见,您竟然变得这么关心我了?”
申氏没听出来秦攸宜话语里的阴阳怪气,还以为她这些时日来脾气好了不少。她笑的温柔,“叔母一直是喜欢昭昭的。”
“叔母方才那段话可真叫昭昭感动。”
秦攸宜做作地捏起帕子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原来先前叔母在阿母面前说我性子不桀,若不加以惩治日后定当惹出祸端的话都是假的。”
方白微听秦攸宜的语气便猜出了她是在得了秦老太君的允诺后准备肆无忌惮地对申氏开怼。府上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没有秦攸宜能说会道,想到此方白微掩唇而笑,眼珠不敢转动,生怕错过秦攸宜与申氏的精彩对决。申氏尴尬一笑,率先示弱,“那时候昭昭你年纪还小,是叔母看错你了。”
“是吗?”
秦攸宜脸上的表情说换就换,她惊讶地看着申氏,“可吴小姐向来是堂叔母的心头肉,叔母还说,吴小姐和我那位与人勾搭成奸的义姐才生就了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日后定当会嫁于勋贵人家。”
“也是,我那位行事不检点的义姐如今虽然死了,生前却也还是皇子侧妃,吴小姐若是入我们尚书府为妾,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申氏有些拿捏不准秦攸宜的真实想法,她顿了顿后一脸真诚地看着秦攸宜,语气极其诚恳,“这正是叔母看中昭昭性格善良,不像旁人那般对家中妾室妒忌生恨,这才放心将你霖儿表姐交到你这里。”
“叔母当真以为我善良?”
“自然。”
申氏绞尽脑汁地夸赞秦攸宜,只想要将她哄高兴,“昭昭前些时日救治百姓的事情传到了陇西,大家都称赞你医者仁心,连陛下都因此对你封赏…”秦攸宜脸上的“乖巧”瞬间消退,她骄矜地往背后的软垫上一靠,屈指狠敲了一下桌面,翻脸如同翻书的模样直吓得申氏条件反射地闭紧了嘴。她直视着申氏的双眼,唇角缓缓地透出一个冷笑来,“既然知道本郡主不仅身世显赫,又有着当今圣上的宠信,谁给叔母的自信,让你觉得我能与人共侍一夫?”
申氏被她骤然更改的脸色吓得后背开始冒冷汗,面上却还是挤出了一个笑,“不是共侍一夫,只是陪嫁,日后你怀了身孕的时候,府上总得有伺候姑爷的人吧,外头的狐媚子若是趁此机会…”“外头的‘狐媚子’不可信,叔母塞来的‘狐媚子’就可信了吗?”
“表妹,你怎得能这么说话!”
吴霖因秦攸宜的话气得眼眶通红,若是不认识的人见了,一定会觉得她是被人欺负了的。“这样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完呢!”
秦攸宜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吴霖最真切的想法,她微微往后一仰,“叔母方才说让这位表姐在我日后的孕期伺候我的郎君?”
“这什么狗屁话!”
秦攸宜看到了秦老太君和甄玉钏都在听到她飙脏话的时候朝她投来了不赞同的目光,可她并不畏惧。“我的郎君若是在我辛苦为他怀胎十月的时候敢做出一点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会毫不犹豫地休了他!”
申氏已经不说话了,可吴霖却还是忍不住指控秦攸宜,“你怎能这般善妒?”
“‘善妒’这个词无非是一些花心的男子针对女子而起,目的是为掩盖自己的错行而恶人先告状,你以‘善妒’二字来形容我,无非是觉得我让你的心愿落空,让你进不去尚书府的大门,你恼羞成怒,想让我背上妒妇的骂名?”
秦攸宜看到吴霖忍泪忍得握拳的手都在颤抖后低低一笑,“可惜了,在你的眼中我这么做是犯了七出之罪,可在我未来郎君的眼中,我将自以为是想要倒贴的女子打发走的行为是珍视他,他保不准有多开心呢?”
谢怀与站在面上阴云密布的秦战身边朝她笑,眉目俊朗,声音温柔且带着悦色,“那你猜猜我有多开心?”
申氏先前并不知道谢怀与的长相,只听闻他年少有为,是几大世家中最为出色的男儿,如今见到了真人才知道那些传出来的盛誉并无丝毫的夸大。就算是被秦攸宜痛骂她也认了,只要能攀上谢怀与,让她被秦攸宜打脸也无所谓。曾看过谢怀与画中背影的吴霖更是在看到谢怀与出现的那一刻痴了,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将谢怀与和画中的背影对上了号,一时间忘记了秦攸宜对她的冷嘲热讽,直到看到谢怀与走到秦攸宜面前后才堪堪回神。被人“痴迷”着的谢怀与见秦攸宜脸色不好便知道她人是气着了。可想到方才秦攸宜的话,他的眼底满是笑意,“怎么不说话?”
“你倒是开心了。”
秦攸宜挥动拳头作恐吓状,气不打一处来,“我感觉自己没胃口了。”
“感觉没胃口?”
谢怀与看了眼几乎没怎么动的席面,又看了看她扁平的肚子,有些惊讶,“那么你再重新感觉一下,都是饭点了,可不能饿着。”
方白微笑了。秦攸宜这下羞恼地捶了谢怀与一拳,倒是克制着没使太大的力气,于谢怀与来讲也是小猫挠痒。谢怀与无奈地将她的手包进自己的手掌里,“手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