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向帮着秦攸宜说话的方白微此刻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秦攸宜见他们这般态度,就也打消了这个念头。晚膳后秦攸宜在魄月的指导下练流云鞭,甄玉钏来她的院子里送明日订婚宴要穿的新衣,正好撞见了这一幕。甄玉钏年少时与秦战师出同门,武功自然不弱,上前指导了秦攸宜一会儿后便发现秦攸宜的天资极高。即使从去年才开始习武,却也很快能够熟练掌握一套动作中的要点,若是年幼时没有被封存武脉,想来如今的武功绝不逊于秦文骞。甄玉钏每每想到此事就既庆幸又懊悔,脸色也变差了许多,放下手头的东西就找借口离开了。秦攸宜汗流浃背,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正在拾花的玲珑刚好看到这一幕,着急忙慌地走了过来,“郡主,夫人还没走多远,若是她看到你这般躺在地上,她定会罚你。”
秦攸宜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到雨井神色复杂地朝她走来,将袖口处鼓鼓囊囊的东西掏给了她。“这是何物?”
“方才申夫人在路上拦住了奴婢,跟奴婢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雨井的面上有些一言难尽,“她想让奴婢明日在定亲宴上寻个机会往谢大人的杯中下此药,并将郡主调离开谢大人的身边…”接下来的话就算雨井不说,秦攸宜也能猜出来了。她腾地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冷笑了声,“我以为申氏和吴霖和钟云间关系那么好,会有多聪明呢?没想到这样拙劣的伎俩也能使了出来,她是在侮辱本郡主的智商吗?”
玲珑是个直肠子,怒气冲冲地拿起那药,“奴婢去禀明夫人,把她们赶出去!”
“站住!”
秦攸宜把玲珑拦了下来,她冷笑不已,“你去告状也没有用,反正目前也没有惹出什么事情来,她大可以抵死不承认,撕破脸皮之后她指不出日后还会做什么阴险的事情,不如明日将计就计,让她再无回旋的余地。”
魄月神情严肃,“郡主可是有了计划?”
“…目前没有。”
秦攸宜唇角撇了下,“不过…明日睡醒之后就是有了。”
“雨井,你去寻申氏。”
秦攸宜眼眸亮了一下,眼角的笑容如何也止不住,“就说,让她给你一百两银票,否则你不肯冒险替她做此事!”
雨井有些不愿,“啊…这?”
“她给的这个药,应当是假的。”
秦攸宜睇了她一眼后才说:“申氏见你只拿了她的药回来,却绝口不提替她做事的事情,不敢确定你究竟是答应了为她所用还是拿了药准备回来状告她,所以她若是有脑子且存了个心眼儿,先给你的这包药必定不是用来害人的。”
“你回去寻她,就说要一百两的佣金,她拿得出来,也会给你拿,能用银子可以解决的事情她会安心许多,拿了银票后也会将真正的药交到你的手上。”
雨井按照秦攸宜的吩咐去到了申氏的院落当中,果真如秦攸宜所言,申氏甚至没有还价就将银票交给了雨井,又将真正的那包药交给了她。申氏之所以找上雨井,是因为她知道雨井是甄玉钏为监视秦攸宜而分派到秦攸宜身边的。在申氏的眼中,这样的仆人往往更容易买通,因为她本就是二心人。因而在雨井提出要一百两银票之后,申氏便肯定了雨井被自己买通了的事情,对她也没有丝毫的不信任。如秦攸宜所想的那般,她一觉睡醒后就有了计策。往日里秦攸宜除了年幼过年之时从未穿过绯色的衣裙,今日算是她的小型喜宴,上京有头有脸的世家都会齐聚在此,她作为待嫁的新妇还是应当穿得繁琐隆重些。绯色的束腰压紧丝线窄袖云缎裙将她的姣好身段淋漓尽致地展露了出来。乌黑的翩垂发丝涂了茉莉花味的头油后被绾成了繁杂别致的流仙髻,除了原本和衣裙相衬的成套头面之外还插了只樱桃色的宝石簪子,面上略施脂粉倒是让她比往日里更似妩媚成熟了许多,可又圆又大的灵眸却依旧清澈如水。这才只是定婚而已,秦攸宜都觉得自己脖子快要被压断了,若是换成是大婚那日的衣裙,她可能不到晚上洞房就要被累死了。秦攸宜今日要招待所有未嫁的女宾,因而刚梳完妆就被甄玉钏催促着往前院走。即使多次进到宫中,可她还是没有习惯着过长的裙摆。她走的缓慢,经过长廊的时候见一与谢怀与甚是相近的月白色背影后走了过去。甄玉钏提前跟她说了,谢怀与孝期订婚时是不能穿戴绯色的,他今日或许还是得穿常服,因而秦攸宜便没有怀疑那人,她故意装成不耐烦的模样,可眼中的笑意怎么也去不掉,走过去从背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抱怨道:“你为何穿的如此轻便,我觉得自己还没去赴宴就累…”死了。被秦攸宜误以为是谢怀与的男子充满疑惑地转过身来,看清秦攸宜之后眼底划过一丝惊艳。秦攸宜剩下的话直接卡回了肚子里,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可没等她落荒而逃,被她认错的男子视线越过了她,向着秦攸宜身后的人抱拳行礼,“怀与兄长,明渊在此有礼了。”
谢怀与不动声色地将分外沉默的秦攸宜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挡住了殷明渊投来的视线,客气颔首。殷明渊短暂地犹豫了片刻后问道:“这位…是否就是谢小姐?”
“这是南枝郡主,吾的新妻。”
谢怀与没有错过殷明渊眼中冒出的失望之色,故意又强调了一番,“她适才将明渊你误当成了吾,吾在此替她向你致歉。”
殷明渊连连摆手,“小事而已。”
躲在谢怀与身后的秦攸宜感受到了谢怀与的不虞,头垂得更低。“方才我在前院里看到令弟殷小将军在四处寻人,或许是在找你,明渊你不如去看看,许是有什么急事。”
殷明渊的弟弟就是那日和秦攸宜不打不相识的殷君誉,二人是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脾气秉性倒是天差地别,兄长像慈母,幼弟像严父。殷明渊对谢怀与的话没有任何的怀疑,与他告别后匆匆去了前院。秦攸宜这才从谢怀与的身后走出来,她看着今日换了件鸦青色暗纹阔袖玉绸袍子且精心打扮过的谢怀与,发间是用的秦攸宜所赠的一只羊脂玉簪子束起的,说不出的清雅贵气。本就觉得惊艳,又因为方才之事存了些歉意,秦攸宜的语气十足十地夸张起来,“哇!”
她踮着脚尖贴在谢怀与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的准郎婿真的好英俊!”
谢怀与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你今日也美得与往日里不同。”
秦攸宜听他的语气,还以为方才的事情就那么轻易的过去了,有些骄矜地抬了抬下巴。可下一秒谢怀与的语调转了个折,无比幽怨的话语飘了过来。“可我能从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你,你单看着一人的背影就没有认出来那人不是我。”
“……”见秦攸宜重新垂下了头,谢怀与的眉毛稍稍上扬,完美无缺的眼眸里露出了狐狸一样的夺魄光辉,“所以…你要补偿我。”
“…怎么补偿?”
秦攸宜先是惊诧,随后慢一拍地抬起头来,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谢怀与箍进了怀中。温凉的唇上覆上两片柔软,秦攸宜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五脏六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