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招了招手，柳翠走了回来。“许是今日不在家吧，我们改日再来。”

“改日？”

柳翠诧异，低声道，“小姐，咱们今日是告假出来的。”

若是连着告假，怕事回引起府里人的注意，有些被那些人拿着刁难。孟宛沉默片刻，“那便先等等吧。”

她并未上车，柳翠自然也跟在她身边站着，又过了一会，府邸前的静寂越发突兀，再一看，这出院子简直就像是荒废多年一样。“小姐，你说会不会，这处院子已经荒了，魏老先生搬走了啊？”

孟宛想了想摇摇头，“不会。”

又过了一会，耳边传来马蹄声和车轮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人一喜，不约而同转头看过去，果然看见一辆马车朝这边行驶过来。看来是魏老先生回来了。她严阵以待，马车停稳之后，帘子掀开，一个身穿华服的男人走出来。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住，眼中闪过意外。“王、王爷。”

柳翠震惊地看着马车前的男人。不怪她，谁有能想到这荒郊野外的能遇见傅昭成。对方似乎也十分意外，目光落在孟宛身上，“孟二小姐？”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长裳，虽是黑衣，上面却用黑线绣满了暗纹，低调奢华，头戴白玉冠，周身透露出一种华贵斐然的气质。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透出淡淡的疑惑。孟宛同其对上，又飞快地移开目光，后有看过来，脸上带着浅笑。“实在是意外，竟然能在这里见到王爷。”

傅昭成随意点头，“或许是缘分。”

他转头看向紧闭大门的院落，然后再转头看向她，“你是来找魏先生的？”

孟宛轻抿唇点点头。察觉出她的拘谨，傅昭成微微垂眼。片刻后，径直走向侧门处，轻轻推，禁闭的侧门朝里面打开了。他站在那里，转过身看着他，目光沉静如水，什么也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孟宛脸上难掩惊讶之色，“这，这……”傅昭成并未言其他，直接走了进去，消失在门缝里。“等一下！”

孟宛急忙跟上，跟着他推门而入，心跳入鼓点一样密集。没有主人家的邀请就进来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君子行径啊。可是一边心中担忧，一边又跟着进去了，孟宛心中唾弃自己。她是小跑着，傅昭成是走着，一进去就看见他的背影，连忙加快步伐跑上去，却在距离他还有五六步距离的时候停下来。这距离不远不近。傅昭成察觉到身后人的动静，也觉察出来她的小心思。嘴角轻扬，倒是聪慧。孟宛一路跟在他身后，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别样的风景。他们行走在一条长廊上，两边都是园子，假山池塘、荷花灌木、竹林水台，打理得仅仅有条，同门外的景象犹如两个天地，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地方。院子是个两进的，并不大，很快就走到了深处。穿过一个圆形拱门，走入一片被竹林包围的院子。院子的中心处有一方石桌，桌边坐着个银发老人，穿着质朴的长衫，手里捧着一本书，面前的摆着一套茶具，还有一盘围棋残局。孟宛脚步顿住，这才察觉出来少了什么，她准备的重礼没拿进来。一时间是万分懊悔，都怪事情突然，重要的东西抛之脑后了。听见动静银发老人抬起头来，看见傅昭成后眼睛一亮，随即很快，眼中的亮光就暗了下去，神色深沉。“你还知道来啊，你要再晚些，看见的可就是老夫的尸首了。”

孟宛惊讶，没想到有人敢这么和傅昭成说话。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傅昭成什么也没说，走过去坐在老先生的对面。“这不是来了嘛。”

老先生冷哼一声，并不打算不给他好脸色。傅昭成也不生气，脸上还挂着浅笑，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水。“既然来了，就陪老夫下完这盘棋吧。”

他手执黑子，抢先落下，丝毫未给傅昭成拒绝和犹豫的机会。傅昭成也不恼，手执白子落下。一起一落，一来一回，两人竟然就这么开始下起棋来。孟宛觉得自己犹如一个透明人，没有存在感倒了极点，从始至终老先生都没有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枯站了一会，见一时半会棋局不会结束，便从院子角落里搬来竹子做的凳子，在不会打扰他们的距离坐下，撑着下巴当起了观众。上一世在宫里的时候，为了打发时间，她围棋的技艺练就得炉火纯青，有时还能赢过傅昭成，所以看他们下棋并不觉得无聊，反而是津津有味。半个时辰过去，棋盘上的厮杀总算是落入尾声。白子落在，成败已成定局。傅昭成抬头，嘴角含着浅笑，“先生，承让了。”

老先生将手里的黑子往盒子里一扔，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哼，这才一局，胜负还未定呢。”

傅昭成但笑不语，自顾自将棋盘上棋子捡入盒子中，老先生任由他动作，没有帮忙的意思，只等待着他收拾好棋盘。转头的时候，看见一个稚嫩的姑娘捧着一张脸坐在旁边，目光一顿。这小姑娘这得不错，眼睛大而有神，见他看过来，脸上扬起浅笑，算是个讨喜的吧。“你是何人？”

终于等到他注意自己，孟宛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今日就要从头到脚做石像了呢。“我是秋家的外孙女，今日特地替舅舅来看望魏老先生。”

坐在这里这么久，她早已看出眼前的老先生，就是魏老。不说别的，除了魏老谁敢这么同成亲王说话。“秋家，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