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提及了，只是，白纸黑字的说法，终归没有慎重的语气来的直观。听到自家姑娘如此慎重的重复叮嘱，王察亦挺直了脊背，还带着年轻朝气的面庞，竟也因此生出几分老气横秋的意味来。“我追随小姐，进益良多，扪心自问，若能触到更高的天地，是绝不肯就此止步的，所以，小姐所托，王察绝不辜负！”

“好！”

得到这样的回答，秦晓都忍不住生出了击节而赞的豪气来，王察的模样，深得她心。有为了进步，而对自己狠绝的决心，也有成果凸显后，不骄不躁的警醒，有真正的怜悯之心，更有不肯安享现状，止步不前的觉悟。这些品质，早已融入他的骨子里，也许是他天生的性格，也许传承自他木讷却耿直的父亲。无论如何，这些品质，对于这个看上去并算不得天纵奇才的少年来说，已然是一笔财富，终其一生都受用不尽的财富了！“小姐，您先休息片刻，我去看一看，若是红尘姑娘那里下学了，我就带她过来。”

这番安排，倒是令秦晓有些意外。“紫陌和红尘刚刚都见了我，若是下了学，自然会过来才是，哪里需要你跑这一趟？”

“两位姑娘应该是不清楚此处的，或者说，除了学堂和暂居的小屋，她们该是不清楚别的地方……”说起这些，王察又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似乎是觉得自己没把红尘和紫陌照顾好，声音都不自觉的弱了几分。“两位姑娘，并那位后来的公子，这些日子除了教授孩子们本领，基本上就是聚在一起，研究怎么教授孩子们，才能让他们学得更快。”

说到这节，王察的声音里，更是添了一丝钦佩。“小姐，您荐来的这三位，可当真是选对人了，莫说学识令我叹为观止，单说这态度，我从不曾见过如此尽心竭力的教习师傅，实在是太辛劳了！”

对于王察提起的这一点，秦晓在来的路上，只看了一眼，就足够明白了。这三个人，面对孩子们的时候，眼里满满的疼爱，比之如今学堂里，只会自矜身份的夫子或高门西席，从能力到心态上，都强过太多。只是，看到这样的现状，秦晓的心头，却难言酸楚。据说，前朝覆灭之初，前朝旧臣们心怀怨恨的不少，很是闹过几次大事，以至于直到现今，皇帝陛下仍对前朝之事颇为忌惮。可惜，没有人注意到，这么多年来，也有不少的前朝遗孤，本性平和，不曾心怀仇怨，却无端端的背负了永生桎梏，艰难求生。而即使是如斯命运下，他们不再拥有单纯的心性，这份平和良善，却驱使着他们，面对同样命运不济的孩子们时，给予所能给予的一切。当然，也有寄托他们心底，一生无望拥有的一切吧。灯烛之祸……血浸京都……如今，亲眼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倒真的不枉她一番筹谋，选择从这次的惊变开始，正式踏上与四皇子为敌的道路！眼见王察还立在原地，不知是不是该出去唤人，秦晓将手中的蜂蜜水一饮而尽，遂站起身来。“还是不要去搅扰他们了，这些原不是我擅长之事，来了也不过是想听听，如今见他们尽心竭力，还有什么好挂心的？”

说着，她给了冰凝和霜儿一个眼神，两个小丫鬟心领神会，扶着她向外走去。“天色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今日看过这里一圈，当真眼见为实，你做的非常好，我也可以彻底安心了。”

若是平日里的秦晓，定然要不放心的嘱咐，为红尘三人多做有营养的饭食，或是孩子们年纪不同，要分别照料。如今，却是半句不提，只顾着夸赞，讲自己安心省力，大约是当真要将一切交托了。王察跟在旁边悉心听着，不由得感觉肩上沉甸甸的，眼眶却开始泛起些酸涩。虽然，刚刚才慷慨激昂，夸下了海口，可是，他当真是不曾相信，姑娘真的会信任至此，全权交付。毕竟，从红纸铺子到京魁斋，姑娘事无巨细，都要操持过问，这么长时间，他早已养成习惯，大事全凭姑娘定夺。姑娘如此信任，他虽然担心自己做不好，却也断断没有后退的道理！而且……这次，当真终于可以向父亲证明自己，就算父亲不看好自己的本领，至少也该对姑娘的眼光有信心！这么想着，王察难得的脚步轻快起来，冰凝走在他后面，不住的看着，直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出声来，圆圆的小脸，愣是涨的通红。直到上了马车，那股泛红的模样，还没有完全消退。“冰凝，你这是怎么了？”

秦晓见冰凝面色异红，以为小丫鬟是因着随她来回奔波，染上了风寒，当真有些担心，伸手就去触她的额头。小丫鬟不好意思的躲开了，支支吾吾，有心解释，却又不好意思言说自己笑话王察。倒是平日里从来不多话的霜儿，难得的多嘴起来，还用一本正经的模样，说着听上去有些莫名的话。“冰凝如今每隔个两三日，便会往王家跑上一趟，也难怪与王掌柜熟稔，还甚得王伯的喜欢。”

甫一听这话，秦晓竟一时有些不明白，稍稍反应了一会，才突然间恍然大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