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丫鬟的小丫头，鼓着两腮，一脸得意的反驳了回去。“本姑娘如此冰雪聪明，讨人喜欢，王伯和王婶会喜欢我，有什么好奇怪的？”

其实，这么说起来，当真是没错……所以，她没有如愿见到霜儿反驳，还见到小姐妹从善如流的点头，而自家姑娘更是一脸认同，还接话了下去。“这话当真是没错，冰凝到底是我身边的人，长相端正，人也能干，品性更是没说得，王伯和王婶会喜欢你，倒当真是不奇怪的。”

这些夸赞，听得冰凝正身心舒畅，连连点头，可到后面也隐约感觉出，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破天荒的皱紧了小眉头。所以，当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下子便不依了，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小脸，顿时涨的通红通红，原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竟染上了些水汽。“小姐，你们欺负我！”

若不是在马车上，这丫头大约是要狠狠跺脚了……眼见冰凝真的在意委屈了，秦晓赶紧摸了摸她的头，连声道歉。“别生气，我们只是玩笑一句，你莫要认真。”

只是，在她心里，当真默默的考虑起这一桩事情，是否确实可行来。冰凝年纪还小，远不到放出去的年纪，而看她的模样，也应该是从未想过这些。可霜儿的性子，真有其事也不一定会多口，何况冰凝无意，她该是不会无缘无故就提及才对。莫不是王伯和王婶动了心思，悄悄的与霜儿打听过什么？侯府里的丫鬟，年过十五，便是要放出去的，想留在主子身边的，大多是配了本府外院的小厮或是管事。以她与冰凝扶持长大的情分，冰凝很有可能不愿远走，而她视冰凝若亲人，自然也舍不得亏待分毫，莫要提随意指配。若是王家真有这层意思，有意在今后的日子，促成二人亲近，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只是，一贯看着王伯木讷少言，她还曾笑言王察八面玲珑，真真是王家的怪胎，如今看来，倒是她走了眼。单凭王伯这份提前上四五年，就开始未雨绸缪的心思，就不是一般人能打算出的周全。他这一份主意，一举两得，既眷顾了儿子的心意，又先下手为强，占下了秦晓心里的名额。尤其是，时下即使高门之中，考虑孩子心意嫁娶的也是凤毛麟角，端看这一点，王家便真的会是个不错的归宿。就在秦晓沉默不语，心头默默考评的时候，作为主角之一的冰凝，已然把这一层忘到了脑后。她和霜儿对视一眼，似乎犹豫了下，终于下定决心，扬起小脸，问起了秦晓回府后的安排。“小姐，如今府里到处都热热闹闹的，全是准备的过年的事，咱们是不是也该着手准备了？”

这句话问出后，霜儿也连连点头，显然也时时挂心，只是近日来秦晓终日心事重重，才没有寻到机会提醒。而秦晓听到这句话，却是一阵怅然，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英俊挺拔的影子来。那是自己太久太久未曾谋面的嫡亲兄长，还意气风发时的模样。作为未出嫁的嫡女，秦晓并不需要操持庶务，而府里尚未有下一辈的孩子，并不需要她准备年礼。所以，这两个丫头跟着自己久了，竟也学到了几分玲珑心思，开始知道什么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年节将至，阖家团圆，除了仍旧杳无音讯的侯爷，几位外出求学的嫡少爷们，也终于该回来了。怜夫人所出的四少爷倒也罢了，若是侯爷当真无法现身，大哥作为长子嫡孙，是一定要回府来，代表当家之人，开宗祠祭祀祖先的。如是想着，秦晓忍不住失笑了一下，她素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如今，对大哥日益浓重的思念，竟是藏也藏不住了？其实，自打重生归来，她的麻烦，一个接着一个，日日匆忙，少有安宁之日。所以，她不愿，也没有合适的机会，终究没有在人前提及大哥半句，没想到，这两个与她朝夕相处的小丫鬟，终究还是看出来了……前世，兄长本是落拓飞扬之人，却不料一日突遭横祸，不仅残了右臂，更逐渐沦为痴傻疯癫，日日被怜夫人作践，弄得不人不鬼。她费劲了心思，才强硬的将兄长带了出来，派了丫鬟婆子日夜照料，还遍请名医，为他治疗。那时，她本觉得，这样的日子，当真是可怖，日日期盼，兄长能突然眼神清明，恢复素日的心智。当时的她，断然没有想到，就算是这样痛楚的日子，也没能长久，几个月后，守门的婆子一时疏忽，被他一时发癫，硬生生闯了出去，最终丢了性命……如今，她还清晰的记得，兄长被寻回来，没了气息，却安静的如睡着了一样。那是自她出嫁以来，唯一见到他不吵不闹的时候，她曾无数次盼望过的安宁，却令她心痛如绞。怜夫人……前世，她直至临终，都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被自己数次逼入绝境的怜夫人，能一朝将自己打压至绝境。这个疑惑带到了今生，倒是终于得到了解答。原本，她曾相信，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慕容胤是前世的九五之尊，这件事除她之外，无人知晓，这一定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却不料，只是前世的宿敌，今生终于浮出水面罢了。天潢贵胄，夺嫡之争，自古以来，湮没了多少忠臣良将，何况是她一介弱质女儿？但她没有机会，也没有余地害怕，既然她如今还站在这片土地之上，就证明没有什么，是早早命定的。她，必须振作！歇息了片刻的心思，再一次飞速的转了起来，朝堂之上，各部势力划分，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如今，还有太多太多重要的事情，急急追在身后，哪里容得下她踟蹰？灯烛之祸，已然步步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