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家铺子。现在一方面是出一些成品摆在店里卖;也给私人订制一些高端兵武。找到画道不敢说,但脱贫致富奔小康,已经达到了。”
沈星绽拍拍他的肩膀:“真好啊,想当年我们还是枯牢里一起挂着的难兄难弟,一眨眼,你就实现财务自由了。”
方时晴:“对了,说出来各位老祖可能不信,我最近还签了一个大单子,给刀庭鬼狱的鬼王做固定外包。他那边军火单子多,做不过来,我给他供货。”
沈星绽瞬间泪如泉涌。方时晴:“血魔老祖,你怎么了?”
沈星绽哭将了起来:“我真傻,真的。我光知道我想给王伟以命换命,没想到十五也会为了我跳下血海骨池……”嘉仕兰将刀庭鬼狱的事简略地告诉方时晴。方时晴大为感动,当场就放下筷子,拿起狼毫,挥洒笔墨,按照沈星绽云镜中留下的影像,为十五做了一面等身立牌。正面是十五。背面是鬼王。方时晴还附赠了一套云浮山皮肤:“你可以这样,将两张画,套在一起。”
黑衣劲装的鬼刀十五,就变成了白衣胜雪的剑仙十五。沈星绽抱着十五的人形立牌:“谢谢!谢谢你,时晴!这样我就可以带着十五下江南上塞北,还能带着他去拜访明州城里的父老乡亲,完成他的遗愿。”
嘉仕兰:“方老板不是落笔成真吗?这个十五能不能从画中走下来,以慰我师弟失亲之苦。”
方时晴不好意思道:“画武器也就罢了,画真人需要我的心头血。”
嘉仕兰:“那嘉某也不便强人所难——星绽,你平时就多与你弟弟打打云镜吧。”
沈星绽:“诶。”
顾深雪陪三个男人酒酣耳热,过着毛豆,说着生意,谈着亲眷,感慨命不由人,完全想象不到他们一个是玄龙老祖,一个是未来的魔尊,一个是未来的千绝宫左使。临走之际,方时晴偷偷拦住顾深雪和嘉仕兰:“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说。”
嘉仕兰:“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用说了。”
“别理他。”
小时候方时晴可疼她,顾深雪对这个养父自然予求予取。“你说。”
方时晴哀婉道:“你们下山以后,甄大小姐哭天抢地要追随着你们的行踪,但是没成想一出扶风城就迷路,一路南辕北辙跑来了明州,耽搁到今日。”
顾深雪:“呵呵,所以你才在明州城开了第一家铺子是吧,我说怎么那么巧。”
方时晴:“我就一个小小的心愿,希望你们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秀恩爱。万一被甄大小姐看到,她心中难受。”
嘉仕兰保媒拉线一把好手,光是听他用哀怨的口气说了几句话,就推测出了一番女神与舔狗之间的爱恨纠缠:“她难受,不正好。”
顾深雪:“那你快去哄她啊!”
前世,方时晴没有追到甄娇,甄娇还早逝,被他藏尸二十余年,这给年幼的顾深雪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此时,顾深雪恨不能给他俩当场按头。方时晴敛眼:“我不配。”
偷偷叫来徒弟,说是午时已过,快去给凤水楼的甄大小姐送满汉全席,还叮嘱一句“别叫她知道是我送的”。嘉仕兰:“我本来以为自己就是舔狗的极致。没成想今天遇到了能与我匹敌的对手。”
方时晴:“哪里能与你相比,你已经舔到了,她却还不知道世上有我这么个人。”
他强打起精神冲他们挥手再见,回到屋里,给甄娇画新衣服去了。*顾深雪一行人在方时晴的铺子里用完膳,沈星绽就提出要回他小时候住的清江里看望乡里乡亲。顾深雪也想看看这些与她从未谋面的乡党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好。”
嘉仕兰原本不同意,但看沈星绽抱着十五的人形立牌哭得十分可怜,把一早就换上的云浮山道袍哭得都湿透了,顾深雪又在一旁“就看看嘛”、“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都在”、“怕什么”,面露思量地上了马车。马车辚辚,他端出了茶盏,平静地发问:“最近怎么对星绽这么好了?”
沈星绽从他腿脚下钻出来,怀疑地看着顾深雪:“我也觉得。好像从刀庭鬼狱里出来,你就对我和颜悦色,有求必应。”
顾深雪总不能说因为你是我爹吧:“那不是,他是你师弟吗?”
嘉仕兰:“哦,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小叔子。”
顾深雪:“???”
沈星绽掰着嘉仕兰的腿往上瞧:“师兄,你可别吃醋了,他还撮合了我和老王。你看见哪家想玩小叔子的嫂子给小叔子说媒。”
顾深雪不忍卒睹:“你还是赶紧从他胯下钻出来吧,gay里gay气。”
自动马车平平安安行驶到了清江里。从苹果法宝铺到清江里的一路,都已经提前被王伟清过道了,临到坊间的大柳树下,三五个老妪临着河水晒日头嗑瓜子儿。沈星绽眼前一亮,抱着十五的人形立牌就冲了出去:“田婶!李妈!”
皱纹满面却面色红润的田婶先是一愣,随即洪亮地哟了一声:“小沈!!你回来啦!!”
眼里都泛起了泪光。其他老妪亦是围着沈星绽,扯着他的衣衫打着旋地瞧——“田婶刚还在念叨,这么多仙修都往明州来了,你会不会回来,没成想,还真给她盼到了!”
“我还记得你走的时候就萝卜丁点儿大,一眨眼,都长这么高了!”
“小时候跟个瘦猴子似得,没想到男大十八变,竟变得这样俊俏!”
“瞧瞧这身上的仙袍,哟,滴滑的,咱们小沈也成大神仙了!”
“仙山可真养人啊……瓜娃子养得水灵灵的。”
“你可真是命好,遇到了个好师父。李妈外家的前不久出去做工,还听说小十五误入歧途,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们俩兄弟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哦!”
沈星绽赶紧掏出十五的人形立牌,换上了云浮山皮肤,挺着胸膛跟自己肩并肩:“没有,十五他也跟着我去了仙山!拜了我师兄为师!”
“吓,真假的!”
沈星绽抹了抹眼泪:“真的!你看我俩现在是不是一模一样!”
田婶眯着老花眼凑上来仔细瞧瞧:“呀!小十五咋瘦成这样,你看,就纸片这么薄!”
李妈害了一声:“听说他们修仙根本就不吃饭!”
“那怎么行!”
这可把田婶给心疼的,“人是铁,饭是钢,你们不做人啦?!快进来快进来,田婶这就做饭给你们吃!”
沈星绽被众人簇拥着往里走,偷偷回过头跟顾深雪和嘉仕兰介绍:“这是田婶。就住我家隔壁院,咱们是邻居。我母亲早丧,父亲要外出做工,我就赖在她家里蹭饭,后来还带上十五一起蹭——她做的饭,是这个!”
沈星绽竖起了大拇指,“可比什么白溪楼凤水楼厉害多了。”
嘉仕兰:“那我们可一定要尝了尝。”
顾深雪嗯了一声,经过墙边时,微微动了动手指,不动声色地把血魔老祖通缉令上的人像给改了。把眉目清秀的沈星绽,改成头生犄角、口如血盆、生食人畜、奸淫辱掠、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沈星绽衣锦还乡,田婶杀鸡剖鱼,清江里的乡里乡亲也你出二两牛肉,我出一瓶莫愁,东家送碗东坡,西家奉上米面,流水似地往田家送。田婶烧着灶埋怨沈星绽:“瞧你,一回来就叫大家破费!”
李妈笑道:“破费了这么些年,也不差这一次。”
沈星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把十五遗留的黑卡掏出来:“小十五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他托我给大家捎来,补交我们两兄弟小时候欠下的饭钱。”
一旁的李妈眼睛都亮了,田婶却狠狠啐了他一口:“当初给你们饭吃,是缺你们这两个子儿吗?”
沈星绽:“那不是锦鲤节快到了,想着给你们这群老太太买个胭脂水粉啥的吗。”
田婶:“这一个个年纪轻轻的,有钱不置宅子不娶媳妇儿,倒给老太太买胭脂水粉,我看你们这十年修仙修到屁股里去了——头脚不分!”
沈星绽还是谨遵弟嘱,一个一个分过去。有的人领了,有的人没领。田婶最厉害,还叫他滚,别碍手碍脚。沈星绽踱回来,喝了口酒:“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小时候我们俩都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嘉仕兰难得没有阴阳怪气,甚至面露怀想:“这没有什么可笑话的。我年幼时跟着东海的鲨群嘬鱿鱼,不知道这个部落现在迁徙到了哪里。”
顾深雪嗯了一声:“确实应该常回家看看。”
百家饭,凑得快,没一会儿就张罗了一大桌子。田婶在围裙上搓搓手,在十五的等身立牌旁坐下,往他碗里夹着菜:“十五,吃,吃!婶儿记得你最爱吃这个黄豆炖猪蹄,特意为你做的。”
沈星绽:“你别管他。”
老眼昏花的田婶给十五的等身立牌夹了满满一碗菜,看向对面的嘉仕兰,客客气气道:“这是大师兄吧?”
嘉仕兰微微颔首:“好久不见。婶婶好记性。”
田婶:“天上地下像大师兄这样好皮相的小年轻可找不出第二个,哪能不记得!十年前你跟你师父一起来接小沈上山的时候,我们都还以为是神仙下凡呐!你可不知道,你走之后,那东郭先生家的小姐害相思哭了多少天。”
沈星绽:“多少天?”
田婶:“足足五百二十八天!”
顾深雪:“???”
嘉仕兰文静一笑:“不足挂齿。”
田婶把一碗薄红鲜嫩的鱼脍挪到嘉仕兰身前:“我记得你好像不是人间的神仙,是水里的神仙,来的那几日尽是些鱼虾螃蟹,对不对?咱明州别的没有,海产管够!”
嘉仕兰尝了一口,给顾深雪夹了一块:“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还是此地的鱼脍最地道。”
田婶打量着顾深雪:“这位是……”沈星绽隆重介绍:“我嫂子!很厉害的!”
田婶仔细打量着顾深雪眉眼:“啧啧啧咱们明州城哪有这么好看的小仙女哟……我倒还想说,大师兄这个模样,以后可要找怎样的姑娘,没想到天上的神仙一个个都下凡来作对。你看人家吃得那个文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高门贵女!”
顾深雪的筷子一顿,嘴里的鱼脍甜丝丝的。田婶唠唠叨叨:“小沈,十五,你们看看,你们师兄师父长得比你们俊,又比你们努力,年纪轻轻就找好了亲事,又成家,又立业。你们呢,饭都不吃,饿成一张纸片,钱还要留给老太太花,真是太没用了!”
穿堂的风刚好把十五吹倒了,沈星绽连忙把他扶起来。田婶痛心疾首,把桌子上的好菜都往顾深雪面前挪:“小仙女,他们都是大老爷们,不长心。你可留个心眼,给我家这两个小子,多张罗张罗合适的姑娘。”
顾深雪看了眼窗外:“奶奶,有脸盆吗?”
田婶:“有有有。”
田婶起来张罗,沈星绽笑话她:“喂,我们都喊婶,你怎么叫奶奶?搞得我们占你便宜似的。”
嘉仕兰:“给地的叫法不同——说起来,深雪祖籍哪里?”
顾深雪沉默了良久。她从小在魔域长大,以为她祖籍自当是嵖岈山,千绝宫。没成想,她的祖籍缘是一座临海的城池。码头上停满了渔船,点点海鸥穿梭白帆之间,有入口即化的鱼脍,和天下闻名的莫愁。冬日里有几个老妪临河晒太阳,有远人归来,刹那间凑出一桌好菜下酒。顾深雪:“与此地,也不算太远。”
嘉仕兰:“你生辰又是何时?”
顾深雪:“我出生在下雪天。”
沈星绽:“下雪天又是哪一天?小雪大雪,小寒大寒?”
“你懂什么?”
嘉仕兰给顾深雪剥了个虾姑,“凡是下雪天,都是你嫂子的生辰。”
沈星绽:“你们敲竹杠啊!”
说话间,田婶拿来了脸盆,顾深雪往里夹了半桌菜,走到院子里,摆在了墙头。沈星绽嚷嚷:“顾深雪,你干嘛?”
田婶扯住他:“诶,这姑娘心善,吃饭还不忘喂流浪猫。”
烛九阴闻到了生鲜的味道,从她袖子里爬出来:“吃饭饭。”
顾深雪一脚把它踹开:“不是给你的。”
田婶忙抄过烛九阴:“多好的一条狗!”
顾深雪:“别碰!它咬人。”
烛九阴抖着尾巴:“奶奶,我不是狗。”
田婶虚着眼睛爱怜道:“瞧给瘦的,奶奶喂饱饱啊。”
当烛九阴在角落里美美地大快朵颐的时候,有只手也猫儿似得探出了墙头,去搂那盆饭。顾深雪:“进来吧。”
王伟:“!”
她一路暗中保护沈星绽,顾深雪都给她留了饭,没想到这次竟然邀请她登堂入室。王伟新媳妇上门头一回地端着个小山似的脸盆,比索比索走进了小院。顾深雪:“坐。”
王伟红着脸在沈星绽另一边坐下。顾深雪满意地环顾四周。父亲,母亲,十五叔的立牌,嘉仕兰这条老龙,田婶……还有她。这好像是他们一家人,头一回坐在一起吃饭。顾深雪郑重其事地冲田婶介绍:“王伟,小沈他相好。”
田婶眼前一亮:“真的假的!小姑娘那么能吃,体格一定倍儿棒吧!”
王伟站起来就要表演劈柴挑水通茅厕,田婶忙把她按住问她八字生辰算吉时。沈星绽恼羞成怒,偷偷在桌子底下踹了顾深雪一脚:“你怎么把她叫来了!”
嘉仕兰毫不留情地踹了回去:“不是前两日还要私奔吗,这会儿脸皮就薄了?”
顾深雪顾自就着蟹糊糊吃饭。田婶一顿饭的功夫,把王伟祖宗十八代都摸清楚了,拉着她的手喜欢得不得了:“难得来一次明州,正遇上这几天是锦鲤节,小沈,你带着小王多上街溜溜,买两件金首饰。”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油布包,想了想,也不拆了,暗地里往沈星绽那边塞。沈星绽推开了:“你这说的……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田婶:“什么事比成家立业还要紧?抓那个血魔老祖?”
顾深雪、嘉仕兰、王伟:“……”田婶:“小沈,十五,还有大师兄,听婶一句劝,别瞎凑这个热闹!那魔头传得这么邪乎,你们就跟在大伙儿身后,鸟儿悄地放个暗炮得了。功名是要紧,但也得有命享啊!——小顾小王,你们是姑娘家,就更加别出门了。那血魔老祖,爱吸少女的血!”
沈星绽:“……”我不是我没有。田婶:“要我说,你们难得来一趟,就该去咱们明州的锦鲤节上玩一玩。戴着面具,载歌载舞,有社戏有烟火,天南地北的行货统统都打折。”
隔壁李妈高高兴兴跑了进来,挨着门:“小沈,你这次回来,待几天?”
沈星绽还没来得及开口,田婶就道:“那可得好好待一阵子了!”
李妈眉开眼笑:“那正好,你难得回来一次,总得把人都见着了。你李叔说,大云寺那大和尚出门做法事去了,得等个两三天才回来。”
“这不正巧了吗?”
田婶飞了眼还在埋头苦吃的王伟,继续塞钱,偷偷用口型说着“金——首——饰”。沈星绽甩了袖子站起来:“不用!”
蹲到门前把脸埋进胳膊肘里。“瞧把孩子给骚的。”
田婶笑得眼睛都没了,跟王伟一道收拾桌子,偷偷告诉她,“从小就皮。其实还嫩得很。”
见顾深雪定定瞧着她俩,田婶又起身去厨房里拿了几瓶蟹糊糊和泥螺,塞到顾深雪手心里:“爱吃这个,就多带几瓶回去。小沈一人孤身在外,这些年多亏了他师兄和你照应。”
顾深雪端着蟹糊糊和泥螺,站在外头打进来的阳光里,觉得明州真是个好地方,风光秀丽,人也和善。不像别处,见着自己,就喊打喊杀的。她明明没有家。但她又好像回了家。如果明州城没有被毁掉,她大概就会在清江里长大吧。父亲母亲出去云游四海,她就像很多年前的父亲和十五叔那样,被眼前慈祥的老妇人领大,捧着蟹糊糊管她叫奶奶。如果……顾深雪想起前世,明州城只是一片名为“万壑鬼哭”的废墟。据说,父亲的法阵烧了明州城七七四十九天,全城无一人幸免于难,连带四明山焦土千里,夜夜都有厉鬼闹事不得安宁。那都已经是她出生以前的老黄历了。连她这个魔尊,经过此地,都会绕道走。更遑论那名扬天下的莫愁酒,从此销声匿迹,只有云浮山的玄龙老祖和黄泉道上的无名鬼差还保有几坛,让她喝了一辈子,都找不到人问津。这是她从未到过的故乡啊……顾深雪回过神来,冲皱纹满面但面色红润的老妪笑了笑。这个明州之劫,她倒要会会。她打量了眼喝闲茶的嘉仕兰,心中有了计较,掏出坤天灵镜,把嘉仕兰在此地的消息传给了一众追仙族,想来一炷香之内就会传到甄娇耳朵里。等候的闲工夫中,她踱到沈星绽身边:“锦鲤节,听上去很不错。”
沈星绽:“十一月十一日光棍节,单身狗的剁手日,没意思极了。”
“什么光棍节,一一一一,那叫一生一世一双人!”
田婶在里头刷着碗喊。顾深雪:“又穷又单身的狗,才没意思。有钱的狗男女,都快活极了。”
沈星绽刚想说“我都出师好多年了怎么还能拿田婶的钱”,就见顾深雪从红凤耳坠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递到他眼前。沈星绽:“???”
沈星绽:“顾深雪,你吃错药了?”
顾深雪努了努嘴,冲里头的王伟:“给她买几件金首饰。”
小时候,母亲身上一件可典当的东西都没有,在嵖岈山上守寡,日子过得极苦。沈星绽莫名其妙:“咋,你也想当我妈?”
顾深雪:“你没听见吗?一生一世一双人,叽叽歪歪。”
沈星绽不能拿十五的钱,不能拿田婶的钱,但是顾深雪的钱……他偷瞄了眼师兄,毫不犹豫地揣进了怀里。顾深雪:“男孩子出门在外,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锦鲤节人人都戴面具,没事儿。”
沈星绽拔出了鬼头妖刀,“更何况我有十五给我的绝世好刀。”
顾深雪:“你可拉倒。给你的魔道刀法,也没看你练。”
沈星绽:“我想过了,修炼又苦又累,短时间内也无法让我以一敌百,可见修炼救不了我血魔老祖。所以我就重新锻造了鬼头妖刀。”
他收拢了刀,握在手里,对着远处的山峦,扣动了扳机。轰——远处飘起一朵云。云雾散去后,小山消失了。“看,我把它改造成了一把雷铳。”
沈星绽志得意满地捧着妖刀,展示给顾深,还得意洋洋地一挑眉,“是不是比你那什么魔道刀法霸道许多。”
顾深雪颤抖着摸上了刀柄上的枪口。前一世,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刀锋底下那个黑黝黝的洞口是什么。原来这二十年来,她都弄错了鬼头妖刀的正确用法!顾深雪看沈星绽的眼神陡然变色:“爸爸!”
沈星绽欣然领受:“诶!”
顾深雪:“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再胡乱轰炸城外的小山了。”
沈星绽:“为什么?”
顾深雪:“让你别炸就是别炸,哪来这么多废话。”
前世,他这位“大魔头”就是在城外四明山中布下冲天杀阵,一战成名。算算时日,就在当下。要是不小心一炮轰得法阵开启,谁都活不成。顾深雪面容冷肃地凝视着四明山,沈星绽识相地闭上了嘴。他们并肩坐了没多久,甄娇就赶到了。她一进门,看到嘉仕兰坐在堂中懒洋洋地喝茶,一个箭步就冲上去要将他抱住:“老祖!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随即发现怀中之物冷冰冰,硬邦邦的,竟然只是房中立柱。甄娇:“???”
嘉仕兰自房间另一头慢吞吞踱出来:“甄小姐请自重。我已经是订过婚的人了。你若是再这样公然对我动手动脚施行猥亵,放在刀庭鬼狱是要三年起步的。”
顾深雪眼皮子跳了跳。她故意把甄娇喊来,就是希望可以假借修罗场扇嘉仕兰一耳光然后仰天大喊“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再去四明山中找传说中荡平一切的法阵。现在以嘉仕兰反应之快她简直连指责嘉仕兰不检点都很牵强。顾深雪转念一想:牵强又怎样?!嘉仕兰不每天都在婊里婊气阴阳怪气,他可有什么正当理由吗?!没有!思及此,顾深雪抬手就啪地扇了嘉仕兰一耳光。嘉仕兰:“???”
顾深雪:“你这个不知检点的男人,竟背着我和甄娇有染。”
沈星绽:“不是吧不是吧这都叫有染?”
嘉仕兰捂着脸:“所有人都看到了,是她单方面抱上来的,我连一根毫毛都没有让她碰到。”
顾深雪:“那她为什么不抱沈星绽不抱十五偏偏就抱你?!苍蝇不叮无缝蛋,一定是你平时穿着暴露勾引了她!”
嘉仕兰:“???”
顾深雪:“我不想听你解释,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说着就大步流星地离开。田婶握紧了王伟的手:“我本来还在可惜,这么漂亮的小仙女怎么不是我们小沈小十五的媳妇儿,现在看来门第太高的仙女,确实也作了些,娇纵了些,不如你这么踏实能干啊。”
王伟:“……”沈星绽:“什么情况啊这是。”
嘉仕兰:“有诈。”
*顾深雪一走出清江里,就有不少仙修冲她问好。他们正没头苍蝇似地找血魔老祖,见女宗师往四明山中走,便自发地跟在她屁股后面,不一会儿顾深雪身后就汇聚了一大串仙修,数量之巨都能去围剿一次千绝宫。顾深雪听他们在不远处讨论着如何对付血魔老祖,揣测她是否会大义灭亲取得血魔老祖项上人头,介时如何在她手底下分一杯羹,拿了赏钱又怎么花销……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厌恶地绷紧了嘴角,随便使了个隐身的法术把他们甩开,专心寻找异常的灵流。她生来就有五千年的修为,对灵气极为敏感,一路凭感觉往山中行进,很快找到了一处异常的泉眼。泉水倒流,正在源源不断吸入周遭的灵气。哪怕是她靠近,都灵田一空,有被拉扯的痛楚。顾深雪隔着清澈的池水,瞧见了底下散发着绿光的法阵。前世,关于明州之劫留下了很多的传说,方时晴更是亲身经历者,跟她说过那场恐怖的浩劫。“先是晃盲一切的强烈闪光,然后是袅袅升起的蘑菇云,爆炸中心十里之内什么都不留下,不论是车马行人统统瞬间蒸发,只在墙上留下一道道漆黑的影子,然后是强风摧毁房屋,到处都是天崩地裂的人间地狱。”
后来,这道催城所用的法阵,最终被命名为“通冥”。——通冥,意为打开幽冥地府,送千万人黄泉归西。通冥阵会强行吸收天地灵气为己所用。一旦在风水宝地结阵,阵眼会疯狂吸收周遭灵气,直到再也无法承受。被强行压缩的灵气会在临界点爆炸,刹那间荡平周遭的一切。鉴于通冥阵是初代魔尊一战成名的看家本事,无数仙修魔修都想追寻这种极致的力量,尤其是顾深雪。作为父尊的女儿,优秀的魔道继承人,她怎么能不会使用这种家传绝学呢?只可惜,她于阵法一道委实没有天赋,年幼时不管怎样努力,也无法读懂父亲临终之前留下的通冥秘籍,只能叹惋这天下第一的冲天杀阵,到她手里竟然失传。如今,她朝思暮想的阵法就在眼前,顾深雪心底里浮起的却是深深的战栗,和愤怒!果然,这幕后黑手又抢先一步布好了局,就等父亲一来,拉着整个明州城的尸山血海坐实他这“血魔老祖”的恶名!而父亲……父亲哪怕到临终前一刻,还在惦念那个刻在他骨血上、再也回不来的故乡。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顾深雪轻轻一拂红凤耳坠,取出了那本畏为天书的《通冥·乙语言架构》。原来这不是一本阵法。这是一本破阵之法!顾深雪翻动着佶屈聱牙、字迹飘忽的秘籍,与眼前的通冥阵一一比对:这行符文的意思是吸收……这行符文的意思是定义最大值……这行符文是倒计时,折算一下等同于三天,三十六个时辰……三十六个时辰……三十六个时辰之后故乡将不复存在。父亲亦将堕魔。正当她站在这命运的交汇口时,树叶轻动,嘉仕兰领着一群仙修出现在倒流泉边:“你们找她?这不是在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