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和乔烟雨在一起的少年朝这边走过来，无暇下意识站起身牵起无忧的手拉到身后，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她们的举动。“两位……我们乔小姐想让你们过去一起吃茶。”

无忧茫然地看向乔烟雨，不知道那个看上去娇贵的小姐打算做什么。“不必了，我们是粗鄙之人，再说……我们还要赶路。”

少年收起脸上客气地笑容，朝茶棚里的人环顾一圈。“哪位是她们马车夫？”

姐俩包车的车夫一脸惶恐地站起身，少年走过去掏出钱袋丢车夫几枚钱币。“赶紧上路吧，别误了时辰。”

眼看着车夫就要离开，无忧着急的想要拦住，却被少年一把揪住后领。“敬酒不吃吃罚酒，别让我们乔大小姐等急了。”

无忧哪里敌的过对方气力，心里恼怒起萧觞来，如果不是他觉得女子适合学拳脚不肯教她，这会儿说不定还能有办法脱离魔爪。眼看着无忧被少年几乎是拖着走，无暇抱着包袱着急地跟在后面。“大……小姐，请你放过，我和我妹妹……，我们什么都没说。”

无暇并不知道为何乔烟雨要如此对待她们，只当是觉得对方可能误会姐俩说了什么闲话，按照无暇的认知有些富家千金很在意这些。乔烟雨不耐烦地将手里的糕点丢回到精致的小蝶里，这些吃食的精致程度想也知道是出自名家，无忧忍不住咽了口唾液，想起自己母亲擅长做的点心。“很想吃么？”

乔烟雨语气娇滴滴。“想吃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让我开心了，这些吃食都是你们的。”

桌上除了精致的茶点还有几份冷炙的肉食，无忧就算再想吃都知道这些吃食是吃不得的。“……大小姐说笑了，我们……我们哪里有资格吃这些。”

无暇继续放低姿态。乔烟雨显然没打算放过她们，她朝身边的少年抬起右手，对方立即伸手扶着她的手肘将她扶起，地上跪趴着的小厮依旧保持动作。“你，来背着我，去到前面的湖边，除去这些吃食，我另外再给你们50银，这些钱你们买一辆马车都够了。哪怕是无忧都知道50银意味着什么，姐俩离开外宅的时候找到的现钱加起来还不到30银，父亲每月给她们的月钱也才10银。看出无忧姐俩的犹豫，乔烟雨轻轻咳嗽一声，把无忧带过来的少年掏出钱袋，拿出5块银锭放在桌子上。“还是让我……来背大小姐吧，妹妹年纪尚幼……。”

乔烟雨收起笑容，“我可不想再多说，也没有多少耐心。”

看一眼桌上的银锭，想到她们之后的路程和那个贪财的舅舅，无忧咬着牙蹲下。比起已经十二岁的无忧，乔烟雨略矮几分，身形又显得娇小，无忧以为自己背着她完全没有问题，未料乔烟雨趴上来了才知道有多难。无忧用手撑着桌子才勉强站了起来，她努力控制着微微颤抖的小腿，朝无暇笑了笑。“姐……你把，乔小姐给的，……赏钱收好……啊。”

知道无忧在担心什么，无暇眼圈微红着拿起银锭揣好。按照指引无忧咬着牙背着乔烟雨朝所说的湖边走去，然而越走脚步就越发沉重，她努力护着乔烟雨确保她不会摔下去，因为她很清楚一旦把这位乔小姐摔着，那么姐俩必定凶多吉少。终于看到前面的湖了，无忧想要松口气，就听乔烟雨开口让她停下。“不中用的玩意儿，汗都把我的衣裳弄脏了。”

不等无忧发应过来，乔烟雨就突然她背上下来了，等无忧再回头乔烟雨已经趴了一位少年的背上。“大小姐……，湖就在前方了，可否放了我们……姊妹？”

无暇的话让乔烟雨不悦。“钱你们可是收着了，事情却没有办妥，现在就想要走？”

一句话让少年迅速将姐俩围住，无暇赶紧伏低向乔烟雨行礼赔罪。“还请大小姐莫要生气，……不然让我来背你？”

“倒也不必了，跟着走就是。”

乔烟雨漠然地语气和眼底的冰冷让无忧心里一颤，她拽住无暇的衣袖摇了摇头。“快走，莫要磨磨蹭蹭的。”

走在她们身后的一个少年在无暇背上退了一把，还好无忧反应快拉住了差点绊倒的无暇。知道没有她们没得选，无暇牵起无忧的手，老老实实继续走向湖边。到了湖边乔烟雨从少年身上下来，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美景，朝旁边的人抬了抬手，即刻上来一个小厮跪趴在地上，乔烟雨坐在小厮背上对着姐俩莞尔。“今日天气不错，……这湖水也不知冷不冷。”

不知道乔烟雨有何目的的姐俩踌躇着不敢回应，指挥人给乔烟雨搭凉棚的少年走过来。“乔小姐是让你们下去试水温，你们俩谁去？”

无忧姐俩被这句话惊呆了，哪怕今天日头不错阳光正好，这样的湖水怎么可能暖和，见姐俩被惊讶的模样，乔烟雨越发笑的开心。“不过是下个水而已，就吓成这样了，还真是有趣。”

那个曾经拎过无忧衣领的少年大步走向姐俩，一把抓住无忧的手腕试图拖到湖边，无暇见状一把抱住无忧。“乔……乔大小姐，让我去吧，我妹妹年纪尚幼，……也不谙水性。”

乔烟雨朝少年示意，少年松开无忧的手腕，无暇低声嘱咐无忧。“你乖乖地莫要闹，……忍过这一时就好了，乔小姐毕竟是大家闺秀，不会怎么样的。”

“可是姐姐……，你也不谙水性，……如若你有个好歹，我……我要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只是在潜水处试一试水温，不会有事的……。”

无暇努力安抚妹妹。“忍忍过去了，我们就有钱了。”

无忧看一眼周围知道她们没得可选，只得眼睁睁看着无暇一步步走向湖边，然后小心翼翼地踩着湖边的石头走向湖水里，站在岸上的无忧看到无暇瑟瑟发抖的身体心里愈发不安。“乔大小姐……你让我做什么都好，可否让我姐姐上来……？”

“只正站在哪里如何能知道湖水凉否？”

乔烟雨没搭理无忧。“走到湖水没过腰。”

无暇咬住嘴唇走到水齐腰深的地方，可是身上的衣衫沾了水沉重到让她站立不稳，几番折腾后衣衫已经湿到了胸口。“还站着作甚？不懂得英雄救美啊。”

不等无忧反应乔烟雨所说的意思，就看到一个少年突然大步走进湖水中，一把搂住无暇纤细的腰，看似是要让无暇在湖水中站稳，无忧还是察觉到了异样。“你……你莫要，碰我……。”

无暇在少年怀里挣扎。“别碰我姐姐，登徒子……，放开我姐姐！”

无忧试图去湖水里帮姐姐的忙，却突然觉得后脑被重击了一下，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切都陷入黑暗，意识模糊时无忧分明听到姐姐在叫自己，随即就彻底陷入黑暗中。萧哥哥——！趴在桌上睡着了的萧觞猛然惊醒，环顾周围发现自己是在书房里，刚才听到无忧叫自己，只不过是错听罢了。“无忧，你们走到哪里了？有没有平安找到你舅舅？”

看着桌上写满无忧两个字的纸，萧觞抱着头陷入抑郁。“少爷，大少爷……。”

书房外传来丫鬟的呼喊声。听声音似乎是母亲院里的人，萧觞即刻起身去开门，府上的规矩是丫鬟不得进入萧觞的书房。“怎么回事？……可是我娘怎么了？”

“夫人她，她……刚才急火攻心，吐了口血，晕……晕死过去了。”

丫鬟一脸惊慌。萧觞顾不得丫鬟能否跟的上自己的脚速，快步走向母亲所住的院子，丫鬟在后面几乎是小跑着。“请郎中了……么？为何会突然，晕倒……，早上看着，还好好的。”

“回大少爷……，是，是杨小娘，突然来请安……不知和夫人，说了什么，她一走，……夫人就吐血了，郎中已经快马去请了。”

又是那个女人！萧觞紧握的拳头指甲几乎陷入肉中，他想不通既然杨小娘已经得到了父亲的宠爱，为何还不能放过自己的母亲。床榻上的林氏面容惨白双眼紧闭，萧觞凑近想要唤醒母亲，被林氏身边的嫲嫲阻止。“大少爷……可不能惊扰夫人。”

“我只是想确认母亲的状况。”

萧觞压低声音。“大少爷的孝心老奴都知道，但还请为夫人着想。”

冷静下来的萧觞放弃唤醒母亲，忍着心痛在外屋等候郎中，被快马接来的郎中进来顾不上和萧觞说句话，就被请到里屋去看诊，留下萧觞在外屋坐立不安。“大少爷，坐下喝口茶罢，看诊是急不得的。”

丫鬟给萧觞沏茶。萧觞端茶的手尚未碰触到茶盏，未曾想好好的茶盏居然就碎了，而且是一分二，突然的状况让萧觞和丫鬟都愣住了，还是丫鬟反应快一步，掏出怀里的绢帕给萧觞擦拭身上的水渍。“还是我来吧……。”

萧觞接过绢帕自己擦拭。“收拾了就好，不是你的错。”

看着丫鬟将碎成两半的茶盏端走，萧觞心理没由来的发慌，母亲病倒并非刚才发生，难道是……。胡思乱想的时候郎中从里面出来，和萧觞客套一番写好方子交给丫鬟，等丫鬟拿着药方离开了，郎中才将萧觞请到院子里。“萧大少爷……还请饶我这条老命。”

郎中施大礼。“别这样，快起来……。”

萧觞扶住对方。“可是因我娘的病？”

“……夫人常年肝气郁结，心思又过于敏感，经不得刺激，如今夫人体弱又卧床有些时日，身体更是不如往日，却……因为动气吐了血，这就……。”

“你直说无妨，不必如此迟疑。”

“是我学艺不精，夫人这笔……我已经是，束手无措了。”

听到束手无措四个字，萧觞顿时呆在原地，他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他还以为母亲尚能多撑些时日，能看到自己成亲也好。“我娘……还有多少时日？”

郎中举起手指，“三……三月。”

“三月？……你的意思是，我娘只能，再……。”

“而且还得是维持心情舒缓之下，但凡再有今日之事，怕是连三月都……。”

“明白了，你说的我都明白了……。”

萧觞略粗暴的打断郎中的话语。“送……郎中出去。”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萧觞难以置信，他呆坐在石凳上久久不能回神，视线落在衣摆水渍上，难道茶盏无故破裂是因为母亲的病吗？永州城外的湖边，躺在地上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无忧捂着还在疼的后脑坐起身，就一眼看到趴在湖边石头上的无暇。“姐——，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