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言难得没有起早来送他出门。柏占渊在书房待了一夜,早上推门进来换衣服时,她还安静的睡着。柏占渊没有叫醒她,换好衣服就径直出了门。黎言从昏睡中醒来时,时近中午,她这一夜除了不停的在梦里拷问自己为何会这样之外,精神没有得到一刻的休息。嘴唇干涩得厉害,挣扎着爬起来,下床的一瞬脑子传来一阵眩晕。不知道为什么,从前身边那些人对她说过的所有她不适合柏占渊的话都在她心上此起彼伏的回荡,而这其中最清晰的那一句是周乘风的那句“他只是玩玩你而已”。当时她满腔满腹的不服气,现在看来,倒是一语成谶了。外出开会回来的路上,许星跟闭目养神的柏占渊汇报着接下来的行程。柏占渊静静听着,脸上表情没有平日松弛,甚至还揉了揉眉心,看起来一向精力充沛不会被打倒的他此刻似乎有些疲惫。许星的汇报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斟酌着问:“柏总,要不晚上的酒会我通知其他领导代您去参加?”
柏占渊睁开眼,沉声道:“不用。”
“那行。下午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您要不回去休息一下,晚点我让司机直接过去接您。”
许星合上电脑。柏占渊对他的提议未置可否,过了片刻才说:“送我回去换件衣服。”
柏占渊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黎言坐在落地窗前,呆呆地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动静,她回过身来看,“唔,怎么突然回来啦?”
柏占渊一边往楼上去,一边脱掉外套:“回来换件衣服。”
黎言望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轻轻“哦”了一声。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柏占渊没一会儿就换好衣服下来,黎言看到他身上这件西服外套时,暗淡的眼神忽然一瞬就被镀上了一层光彩。“你怎么突然……穿这件了?”
黎言的语调含着些许诧异和丝丝惊喜。这件不就是她之前在柏占渊生日的时候拉着许星一起给他选的吗?不同于他日常成熟稳重的风格,这件颜色款式都没那么成熟,比起他一水的黑色外套来显得较为休闲年轻,她以为柏占渊会把它忘在角落里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那种,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穿!黎言的悸动和兴奋还未持续多久,柏占渊扣好袖口淡淡道:“随手拿了一件。”
黎言缓缓流动的思绪又悄无声音停滞,她收回眼神看向别处,点点头,低头喝水。“我有事先走了,晚上不用等我。”
开门前,柏占渊还是转身叮嘱了一句。黎言看着他微笑:“嗯,好。”
许星跟司机在车库等着,见他没几分钟就换好回来了。“柏总,这件衣服好像没怎么看您穿过。”
许星笑着调侃道。柏占渊不知道是还在回想他关上门前黎言那个令他有些在意的微笑,还是在想着别的什么事,刚好听到许星也提到衣服的事,脸色一瞬就变了。“你是想连我穿衣吃饭这一块也一并管了?”
许星也不知这件衣服怎么就触了他的逆鳞,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说了句玩笑话:“我这不是委婉的赞美您的衣品?”
“开车。”
柏占渊冷声道。许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挑了挑眉。车内气氛又陷入沉默,许星玩了玩手机,忽然又自言自语道:“说起来,黎言那个家伙最近两天是不是有点闲得没事做?是呢吧柏总?”
本以为提提黎言算是缓和缓和气氛,但许星哪里知道这会在柏占渊面前提她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许星问完见柏占渊没答话,也就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停下划拉手机的手,扭头过来看柏占渊,这一看,心里陡然一惊。怎么了这是?衣服提不得,现在连黎言都提不得了?这是柏总第二次谈起黎言露出这样冰冷阴鸷的眼神,上一次还是黎言在港城出事,两人闹着要散了的那次。他从头到尾就不明白,黎言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严重的事才会让柏总露出这种表情,难道这就是她跟家里闹成这样也要死心塌地跟着她换来的结果?“许星。”
柏占渊开口,语气不如脸色冰冷,但眼神也没有再直视他,“以后,不要再提起她,这是最后一次。”
这句不久前才听到过的话让许星的表情也一瞬变得凝滞。是,他是他柏占渊的助理,领着他发的高昂薪水,可这不代表他把做人的良心都一并卖给了他!这一年多以来,黎言对他的付出他都看得心疼,只有他柏占渊像块万年都不会融化的冰块一样,看着似乎时可以融化,其实永远都不会融化。但凡是换个人都早就认清真相,默默拿了自己该拿的那部分好聚好散,只有黎言那个傻瓜中的傻瓜,捧着一颗真心百般讨好,碰个头破血流也不知道回头。可就是因为她是个傻瓜,谁都在旁边站着看戏,任她继续被伤得头破血流吗!许星默默回过头,看着车窗外飞逝而去的街景,淡淡说道:“柏总,或许这个时机不对,我想请问您,黎言在您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车内空气冰冷而凝滞,柏占渊没有说话。许星忽然露出一个苦笑:“我不是在以助理的身份,而是以黎言朋友的身份问您,黎言她难道只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