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山河看他表情,坐下来倒了杯茶,一口干了,“你说的是北舵主蔓生,我知道,他那人就是脾气古怪,其实私下里还是很欣赏你的,你也不用太给他面子。”
“他是你身边的老人儿,这繁星楼之前都是他一手掌控,不然之前的楼主,肯定要反天了。”
“他自是想当楼主,可也要有那个本事,窥探出手他在行,可这楼里弯弯绕绕都是聪明人多少事,以他那人那性子做不了主。这东西可是学问。你一剑斩杀前楼主,你来当毫无疑义。”
司庭摸着自己的红发。后者继续道,“他也就是揪住你这个修真的门面,可你修没修真他自是查得清楚,不过发几句牢骚罢了。”
“我看你面子才不和他计较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也是年纪大了,你何必和他置气,怎么这次京城顺利吧?我看那胭脂姐都被你料理得服服帖帖,之前京城这边在原楼主那里,叫我平白受了不少气,可那时候抽不出人,没办法要依赖着繁星楼给我提供消息,我也是没上心,竟养虎为患,林章都说我有时候就是太信任别人了。人无论以前什么样走到高处便有自己私心了,这繁星楼每天多少天下消息,这消息可就是黄金,说大就是占据扭转乾坤的一切。你看看,这一次你和我说的抓住那娈童得到的消息,就把现在玄周僵局打破了。”
他转着眼睛意有所指,司庭怎么可能听不明白,慕容山河是救了他,是信他,可信也有个点,他这几年从上了繁星楼楼主的位置,权柄逐渐大了,慕容山河身边最厉害的谋士林章本就对他身份一直持怀疑态度,吹了不少风,他不怨三皇子多疑,整天吹风能不多疑,繁星楼还放在他手里便是信任了。可这件事他却是心虚,不怪他怀疑,自己却是私心里为任伯中多争取了几个时辰。只他还没思量好如何说,慕容山河就淡淡的,“这件消息你算是立了功,我拿它和金家做了交换,帮他拓展了版图,金家江湖势力也会支持我在世齐夺嫡。”
他眼睛带光,司庭诧异,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是质疑自己把消息私留了,那这是在?“司庭,我和金家合作,你有什么看法?”
原来是怕他心有芥蒂,司庭顿时对自己刚才的怀疑感到愧疚,竟然怀疑救命恩人,果然人在这种诡计多短的生活环境里容易变,可再怎么变怎么可以怀疑三皇子?现如今自己能信得过的人不多,真心对他好的人也不多,千婉一个,山河一个。他笑出来,“詹茂祥一死,梨园仇报了,我和他以后再无任何瓜葛了。”
慕容山河长舒一口气,笑着扇扇子,“看我说这些无关的人干什么?这几日你光忙了吧,京城有没有逛一下,我以前没怎么来过,听说这边很多美食,怎么有没有空叫上千婉,陪我喝几杯。”
司庭也放松下来,“都什么日子了还扇扇子,你真是要风度,也不怕冷?”
“羽毛扇子,我这人你知道的,就算到了阴沟里也要保持风采。”
司庭被逗笑了。和他闲聊,可一旁阿元却皱眉走到窗前,慕容山河注意到,“怎么了?”
阿元剑已经拔出来了,司庭一下想到什么,“等等。山河我有事和你说。”
可阿元已把窗外之人抓住了,“何人?”
“他是我的人。”
司庭本想叫焦岑慢慢过渡,再归到自己名下,也算帮他洗身份。可没想到这般,焦岑浑身发抖,看着司庭有些心虚,后者眯起眼睛,叫他走,他竟然就在墙角处,这孩子实心眼还是什么?“这是我的人。”
“你的人?”
司庭说了来龙去脉,只还没说他是谁,焦岑先一步在地上低着头,“在下凌雨辰,以前在京城和司庭公子有过几面之缘。”
他一直顶着凌雨辰的身份,虽然说告诉山河也没什么,但想着焦岑大概是不信的吧,身份若是传出去,哪怕一丁半点传到皇上耳朵里,便多一份危险,司庭想了想点头,“是。”
“凌雨辰?”
慕容山河皱眉,这名字他听过,阿元恍然,“山鬼山庄。”
“哦,当年山鬼的少庄主,传他一个跑出来,只江湖再没凌雨辰的消息,原来你是被玄周的皇家收下了。这次的事你带来的?”
“是。”
慕容山河看向司庭,“你肯叫他在你四周不避讳,相信是你信任之人。”
司庭也很诧异焦岑为什么没走远,可还是默认了。“抬起头来。”
焦岑发抖,司庭想到当年在詹家,他和慕容山河有过一面之缘呢,那凌雨辰身份会不会被拆穿?他张口想解释,可焦岑一抬头却诧异了,只见焦岑脸上横纵两条疤已经结了血痂,明明刚才还是好好的。慕容山河似乎也很惊讶,“这脸。”
“回这位主子,我的脸前几天就在打斗中划伤了,东躲西藏的,总要避人耳目,首先这张脸就不能要了。”
慕容山河眼神很深,半晌笑出来,“这孩子不错,你也该有自己的人了好好调教,以后你在楼里也方便些,到底千婉不能什么都替你做,她可是个姑娘,还有,以后这身份要是变了,岂不是不能抛头露面。”
他没再在意焦岑,打趣的看司庭,后者知道他又调侃他和千婉,笑着,“都说了不是,还要不要去喝酒?”
“你害羞什么?谁不知道你对千婉多好,你敢说你一点私情都没有,她就没有?别忘了你怎么活下来的。别翻白眼啊,一会我亲自问当事人。”
“你少贫,女孩子脸皮薄,禁不住你这狐狸。”
“大家都这么熟了,何必?”
说着搂着他肩膀出去,阿元低头看着地上之人,最后也跟了出去,焦岑长舒一口气,他刚才在窗外还好及时划破了自己的脸,不然根本不能以凌雨辰的身份活下去,焦岑他再也不想当了,摸着身上的那瓶药剂,这药瞬间可结疤,是为了必要时,牺牲一张没用的脸来换取性命的,说到底,他还是欠了皇后娘娘一条命。可人生又有几条命够还,唯有下辈子,和下下辈子,可人究竟有没有下辈子还两说呢。这世间的权利地位就是如斯,前一刻还梦游,詹茂祥死后一刻,汝南王和金家就开始大打出手。无论南方还是近京,多日战火连连,相比之下,京城却安静极了。仿若早就知晓大势已去,早朝照样开,可来的大臣越来越少,告病的,观望的,亦或是早就投敌的,这个时候了,谁还在乎脸面和名节,活得就是命,当然也有人兴奋,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时候只要站对了队,就是家族转运的历史实机。当然如果站错了,也是灭族惨事,曾经京城的达官显贵现在最是惊慌,相反那些被鱼肉惯了的百姓却淡定的多,该歌舞升平的歌舞升平,该早出晚归劳作的早出晚归,换了谁当当权者,他们的生意都照常做,日子照常过。而剩下的几个死忠老臣,日日谏言,有些文官弹劾这个弹劾那个,有些武官要带兵上战场,可又有人反驳,带兵走了,京城怎么办?谁都知道城门快守不住了,玄周要亡了。好在皇上,焦家崔家,和一个中立的李家有兵有江湖人士盯着,现在只等那两只分出胜负,再决一死战。李家本还想中立,可局势逼迫,崔阑下了死令,让他们出兵,崔阑知道这是最后存亡时刻,若不主动出击,就真的等死了。是也,焦明远和李元池算最信得过的,上调焦明远的父亲,做前锋,调方将军打头阵,这些日子众人眼窝深陷,死守京城,谁都没想过崔阑连夜赶来前方大营是要主动出击。焦明远的父亲一身铠甲,指着地图,“咱们这易守难攻,不如保守起见。”
李父也附和着,一边擦着汗,穿着不合体的兵服,只觉得别扭,现在战事紧张,连文臣都被逼上了战场,现在朝中这般,皇上信得过的人也是不多,他一边附和这一边偷瞄自己的儿子,元池到和他父亲不同了,此时一脸冷俊,到真有几分战前将军的味道。反而接过焦大人话头,“我倒觉得阿阑说的主动出击是必要,不然等他们两个无论谁胜出,直逼京城咱们都免不了死伤,万一失守就完了。”
“可是,那时候两败聚伤,他们疲于恋战,咱们再出手岂不是渔翁之利。”
焦大人擦着汗。“还有让咱们渔翁之利的时候?不说金家还是汝南王在京城触手千丝万缕,保不齐咱们中就有他们的人,若是他们二人难分胜负,来个联手,咱们岂不是被瓮中捉鳖,不如主动出击,先发动你我手上的江湖人士,焦大人和我各系一支,阿阑的人长驱直下,焦大人现在可不是太平时候了,咱们若不拼一把,真就是等死了。”
焦大人擦着汗,抬头去看李大人,又看看李元池,“李大人一家何以如此激进了?”
李家不是一直不温不火。这话引得崔阑也看向李元池,后者却垂着眼睑,“家族性命顶在头上,不能不有所行动,多年中立也是为了家族,我不拼,便是灭族。”
说得中肯,一时无人接话。最后崔阑去看一直在角落里玩着九连环的焦明远,微微皱眉,“明远,你怎么看?”
后者耸耸肩。“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国家有难你在干什么?”
一把夺过九连环,焦明远叹着气,“我是个草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能说什么,你们这般,倒不如想想别的办法,现在无论金家还是汝南王,曾经都是熟人,这种时刻,看了心里都难受。大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都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李元池接过话头,眯起眼睛,“明远的话不错,我倒有一计,咱们硬得不来,来软的,以少胜多的例子历史上不是没有,退一步讲,不如咱们买通他们中的人,做内应,来个反扑。”
“买通?”
崔阑心一沉。“怎么买?这行不通。”
“那就打情感牌,崔阑。”
李元池意有所指。崔阑眼神颤抖,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崔阑真的不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