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有人来报，大概意思是人已经点清楚了，都是新招进来的，不是老人儿，楚风立马皱眉，“不可能，新招进来的人都是我亲自把关调查的，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但又想到什么，追问了一句，“负责追查这些人身世背景的是谁？”

那副将张张嘴，末了还没开口，楚风一下想起什么，挥剑劈开旁边一个树墩，像是气急了，“一定是那边，他们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和咱们合作实际上是和汝南王合作，故意为之，那些人的资料咱们派出查询的人，肯定是繁星楼插手了，我竟然被世齐给骗了。”

说着就要气冲冲的过去，伯中却是突然开口，“这些人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手臂上都有黑虎堂的老虎纹身。”

楚风皱眉不解的回头。“这么大的纹身你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就算你调查这些人被繁星楼插手掉包了消息，骗过了你，也未免太冒险了，小兵们整日在一起，这纹身早晚要暴露，一旦暴露他们就得不偿失。”

楚风心一沉，“将军的意思是？”

伯中什么都没说，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捡起地上的剑朝大营中间过去，此时那边已经堆满了尸体，有自己人的也有对方的，旁边绑着活着的，大概三四个人，楚风抓过其中一个撕下衣服，最后在脚踝处找到黑虎堂的纹身，“当真是黑虎堂的。”

黑虎堂是个江湖闲散帮派，之前金家随詹家征战，曾经灭过他们满门，没想到还有余孽，还能如此心思巧妙的混到他们金家里，想想都脊背生寒。楚风只觉得一种挫败感，自己竟然毫无察觉。竟然有人能从他楚风的手底下做这种手脚。越加对世齐的愤恨增加了。楚风拿着剑豁开其中一个活的嘴上塞的布。“说，谁派你来的？你们怎么蒙混过关的？”

少年满眼的恨，吐口水，“金狗，你们灭我们满门，我杀不尽，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不要问了，是我们为家族报仇，谁能指使得了我们，要杀要剐随便吧。”

说着就要咬舌自尽，被楚风拦住。可对方却是趁人不备一头撞马柱上死了，楚风气的赶紧指挥着看好剩下几个，可惜剩下的都是同样见缝插针，楚风只觉得头疼。可惜嘴再严，楚风还是眼尖得在一众死尸中找到一片花纹衣料，“这种仅世齐才有，说你们是不是世齐派来的细作，表面上和我们合作，私底下搞这种动作。”

那两人也只一直否认愤恨不停。楚风对着伯中，“将军认为如何？”

后者至始至终没说话眼睛转着盯着那几个人，此时都被绑着嘴塞上，只剩下一脸的仇恨，伯中突然冷哼了一声，“黑虎堂，被世齐收买，运用繁星楼偷换了调查消息塞进我的队伍里，在世齐派人合作这一天发起攻击，分散我的队伍，趁不备想斩杀金家家主，听起来真是好计谋，合情合理啊。”

楚风听他这语气皱眉，“将军？”

后者却摇着头，“可这么合情合理的事，在我看来却有意思的很。”

提起其中一个活着的人，对方以为他要出刀，猛地闭上眼睛，伯中好笑的，把他嘴里的布扯开，却没叫他合上，牙齿用手指掰开，“啧啧啧，牙可真碎啊，黑虎堂被灭也就是这两年的事，那时候你们多大，十几岁有了吧，据我所知黑虎堂占据淮河以北富绕之地，鱼米之乡，黑虎堂名下产业不计其数。詹茂祥当初和他们想合作没成便灭门，从黑虎堂老巢里抄出黄金就有十五箱，如此帮派，养的小子们不说山珍海味也绝饿不到。可看看这牙齿，啧啧啧。”

楚风意识到什么皱眉，扒开另外几具尸体的牙齿都是碎裂漆黑，大牙并不健全，牙龈发黄，“只有小时候常年吃不饱饭，饥一顿饱一顿，和狗抢骨头什么都啃的孩子牙齿才会这般，哪怕长大了，日子过好了，不再风餐露宿，可少年时期的痕迹绝不会退化，这是穷人带着一辈子的印记，就像阶级打上的烙印。黑虎堂以前对你们不好？对你们不好何以要为家族报仇一说。”

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慌张。“逼急了就说是世齐指使你们。”

他想到刚才在自己面前的孩子，那眼神，熟悉的绝望，那份恨是真的，可更多的是对命不公的厌恨吧，若是真恨极了，便是骨头也要啃他三分，何以他还没动手就自尽了。这天下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谁都有难言之隐，伯中也不过是一瞬间在那少年的眼中看到了昔日的自己，他本不欲杀他，可奈何对方非要死，而必死的理由是什么？楚风已经弄明白大半，接连扒开几人衣服查看刺青。“保不齐就是这几日刺的。”

伯中了摇摇头。楚风恍然，“是有人知晓了咱们和世齐三皇子的联合，故意挑拨，那边的人没按时来，说不得和咱们遭遇了同样的事。”

慌张的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派人要去送信，就连自己都被对方骗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处处都是可乘之机，楚风脊背发凉，他必须马上联系世齐那边，不然若对方也以为他们诓骗世齐，两方受夹击，到时候可不好办了。但同时也心惊，汝南王一方他们挣扎这么久，本以为没有后援支持，现在看来似乎是准了，能想出如此庞大却隐蔽的计谋，并且成功的瞒过他们的人瞒过繁星楼，混淆消息将人插进来，楚风一种危机感从后脑袭来。对方太缜密，让一些不知道什么来历的人，混进其中，混进来再刺青，以备今日之事，这些死士让他们把怀疑的种子引向要合作的人，破坏这场合作，好深的心思。汝南王一方现在还有死士，说明对方的实力就不是看到的这些，这不好办了。似乎察觉到楚风想法，伯中摇头，“我倒不觉得这些是死士。这些人你之前调查，都是什么人。”

“大多都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武馆后人。”

楚风无地自容，自己竟没查出这消息有什么问题。“也许这身份就是真的呢？”

“什么意思？”

“这些人也许根本不是什么死士，因为太不专业了。”

楚风眯起眼睛想到什么，他也是急糊涂了，竟没想到这一点，查看着这些人的脊背，金家的死士，都要经过很多训练，包括用毒用刑，身上不说多少伤疤也是筋骨生长和别人有所区别，可这些人身子骨都健朗的厉害。恍然明白过来，“这些人的身份没问题，刺青也是后弄的，难道说，有人收买了这些人，故意为之，以卵击石为的就是引起两方怀疑，和世齐的合作泡汤。”

“看来是如此。”

“可是。”

可是如何买通几十人，一点风也不露。“看来是进来之前就安排好的。”

“流离失所不代表都是孤身一人，身边剩下几个亲人，也许被威胁的，才那么听话，不然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可以叫他们用命来搏。”

伯中盯着那两个还活着的，对方眼睛闪烁，他拿下两人嘴里的布，“就算你死了，你以为你的家人就能活着吗，你若说实话，我也许还可以放了你，你以后还有机会和家人团聚。”

那人死咬着牙，“我就是世齐派来的死士。”

可眼泪已经在眼里打转。有副将气急了，恨死这些人了刚才对自己人出手，很多同伴到死都不敢相信是兄弟杀了自己，愤恨的拿剑指着，“说不说实话。”

“他都不怕死了你指着他有什么用。”

楚风恨铁不成钢的，索性冷笑起来，“你们既然身份是真的，我派人去查不过几日便知家中老小都有几人，就算你死了，你的亲人对方答应放出来了，他们走在街上我若真有心派人追踪见到与你相关之人就结果了，你以为你的牺牲能换来什么。”

杀人诛心，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其中一个绷不住哭了，另一个愤恨的，“你别信他们的，郊外狼群可都在那呢，咱们不死，就没人有活头。”

楚风一下抓到什么东西，追问道，“什么狼群，什么郊外。”

那男孩就要一头碰死，好在楚风眼疾手快叫人把他俩按在地上。这个倒是嘴严的很，另一个到底年纪小一些，最先哭出来，招了。原来他们都是逃荒过来的，家中不是剩老妈就是有弟妹，一共三十多人，并不是彼此认识，不少人武馆出身上山打猎好手，可闹饥荒的年月，山上动物也没有。那男孩说快饿死了，就有个好心人给他们饭吃，还给找大夫，又说有住处提供给他们，可那人拉着他们这几车人到了不知道是哪里的一处荒漠，他也说不清方位，荒芜沙丘大概是快出世齐的位置了，环顾无人也没村子。那人一直就说村子在前面骗他们走，最后走的毫无力气了，只睡了一觉，少年们就发现自己的亲人不见了，无数饿狼被关在笼子里，不断嚎叫，那人便说叫他们玩个游戏，每日和狼赛跑，不玩就把亲人放出来喂狼。他们这样不知跑了多久，慢慢身体强壮，孔武有力，他们也想逃，可惜对方人更多，每错一步，那人就会杀另一个笼子里关着的亲人。也有抛下亲人跑掉的，但都被狼咬死了，后来选出了几十个，可这几十个人中也有想保命的，包括在进营地之前还是有人害怕，谁不怕死啊？可就像是那些人在他们身上按了眼睛一样，想逃就只能死的消无声息，在战争中，死个人太不引人瞩目了。剩下的都是担忧亲人的，便有了今天这一局。司庭皱了皱眉，想到那十几岁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自尽，觉得后背发凉。楚风却冷笑着，“原来是荒原狼他们的人。”

“荒原狼？”

伯中听着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了。“传说西域荒漠地带有一群人，专门训练荒原狼和奴隶，卖给中原或者各国作为死士，经他们手的人听话得很。”

伯中恍然想起以前看过的杂谈，提到的不多，曾以为西域荒漠这地方是杜撰的，当年并不感兴趣，真的有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