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营帐守卫打着招呼，一路走出大营，这边是南方郊区，山不高，伯中习惯早起巡山，顺便练剑，他到山坡上，查看着是否有野兽的踪迹，听到树叶微颤，像是什么东西飞过，来了性子，飞身上树，朝着东西刺过去，脚踩树梢看清什么，竟心一闪，长剑一收，躲过一只大鸟。那鸟惊得厉害，伯中长舒口气，将受惊的受伤的鸟捏住翅膀重新放回树梢上，并把那已经歪了的鸟窝扶正，拉起嘴角，手摸着鸟头顶，“差点伤到你。”

可话音未落，就耳边风声炸起，本能一闪，只见一支箭从自己手腕处擦着射过去，随即一声鸟叫。他转头看刚才那只鸟，连鸟窝一起掉下去，他要去接，可惜晚了一步，看着那鸟落入一人手中，司庭一身青色束腰长袍，背上背着弓箭手里正捏着鸟翅。抬头看伯中扬扬下巴，“麻烦将军把鸟窝递过来，里面还有几个蛋。”

树林升起一堆篝火上面烤着那只鸟已经焦香，鸟蛋在烧红的石头上摊成饼。伯中抿着嘴一脸铁青。“狼青有晨练的习惯？”

“只是肚子饿了。”

“军中伙食亏待你了？”

“不合口味，我喜欢打野味。”

说着将一只摊好的鸟蛋递给他，“将军？”

后者别过头去。司庭倒无所谓，直接扔进自己嘴里。那侧脸，让伯中看的有些呆了，一瞬恍惚，站起来，“早点回去，午后要拔营朝西南进攻，在那边探到了汝南王的踪迹。”

说着便走，司庭叫住他，“若将军真的和烈豪碰到，会手下留情吗？”

伯中回头。司庭笑着擦擦嘴，“据我所知几次烈豪出现都是偷袭，从未和你正面夹击过。”

“那是他们势单力薄，只能偷偷摸摸。”

“那我换个说法好了，将军以后进军京城，可会留你昔日好友一命？”

“昔日好友？”

伯中冷笑，“我从未有过什么昔日好友，上位者从来无友，只有利益，狼青跟随三皇子身边，竟还会问这等毫无营养的问题，当真让人诧异。”

“不过是听了许多关于将军的坊间传闻罢了。”

他扫扫身上看不见的尘土，作揖告辞。伯中却一把拦住他，眼神如刀，“坊间传闻，什么坊间传闻？说来听听。”

“传说金家家主，为上位手段非常，从不曾徇私情，无论是昔日同伴还是为你生死的手下，从不落泪，从不回眸看一眼，心中只有金家大业，才能如此所向披靡。”

“那又如何？”

“我就是好奇，金家家主这样的人，是否也曾有后悔的时候。”

伯中一把甩开他，眼中厉色炸起，“你是故意的？你家主子好心计，当初汝南王和我接洽派来的是任伯竹，现在慕容山河找来的是你这般神似之人，以为捏住我的软肋？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别耍小心思，我金伯中，当初可以下狠手独善其身，今日也不会被一个故意搔首弄姿的冒牌货扰乱心思。”

说着又揪住他的领子，“你算什么东西。”

司庭咯咯咯笑出来，挥开他的手，“将军即知晓何来如此在意。”

“我没有。”

“你有，将军看我的眼神都和别人不同，难道我真的和将军曾经的伙伴长得相像。”

他伸手扶着自己的眉眼，那般鬼魅，伯中像烫手一样甩开他，摇着头，这话不知在和他说还是和自己说，“你不是。”

只是眉眼神似，可内在完全不是司庭，自己恍惚什么，“你和他差远了。”

不欲多说，便头也不回，徒留司庭在原地。良久，司庭声音讥笑，“你知道就好。”

伯中回到大营，觉得自己疯了，几次三番被这个狼青牵着鼻子走，当真可恶，他根本不是司庭，不过是慕容山河迷惑自己想要把控自己的毒药，心里越发的觉得厌恶。以至于之后几天看都没看司庭一眼，让楚风都觉得诧异了。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密探来报寻到了汝南王的踪迹，伯中连夜拔营朝西南而去，先锋部队已经在西南和汝南王的人交手了，他们是从后面做援军过去，夹击，一网打尽。“这消息准吗？”

一边行军，伯中问楚风，后者点头，“咱们的人和三皇子的人都有消息。”

旁边同样换上铠甲的蔓生骑着马在身侧，“我家主子说，这次他会遣人从另一边夹击，标志是手腕上的红绳，保证这次帮将军大胜。”

伯中点头，因不能堂而皇之派军队，所以军队的人和江湖人士混编，作为助力夹击，这是他和慕容山河达成的协议，之后世齐那边和二皇子的阻击，金家也派人如此，互利互助。有人快马加鞭送信，送到了蔓生手里，蔓生又送到伯中手里，“将军，三皇子那边已经牵制住了二皇子，如果没估计错汝南王的助力就是二皇子，那他是等不来救援了。”

蔓生说着一副胜券在握，伯中看了他一眼皱皱眉，点头，“攻。”

众人行军不停，直到傍晚做援军到，前锋战队已经有部分撤下来，伤亡惨重，可对方也没得到好。金家人猛如虎。可看到先锋部队惨重如此，蔓生啧啧啧的在后方摇头。回头看向司庭意有所指，“这金家家主果然够狠，对自己人也够狠，这种拼死的一部分人和对方同归于尽似的打法，是为了万无一失让后来人一举剿灭，一般人干不出来这种损己伤人的法子，太残忍，也就金家人打得出，果然厉害，这种狠人真是没长心啊，看来叫他多情也是无法，我本以为狼青你能成为他的绊脚石呢。”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蔓生笑着没答话，倒也无所谓。很快结束残局，有人来报说抓到主将了，这种悬殊对抗，简直太容易，伯中叫把人压上来，所有人都以为是汝南王，因为之前汝南王的兵力被打散，他和烈豪兵分两只偷袭他们，所以这次，一举对抗汝南王者就是想抓他威胁烈豪，快速结束力量悬殊的阵仗，可惜人带上来了，楚风厉声，“这谁啊？”

压上来的小兵得嗦着，“这是，汝南王。”

楚风一脚踢翻那小兵，揪住那被俘将领的头发把脸扬起来，穿着打扮一脸络腮胡子，当真他的做派。汝南王年轻时便是俊朗非凡，后来征战边疆，可惜功高盖主，和皇上的事也说不清，说不得是谁伤了谁，总之皇家的事说不清，但汝南王确实是一把作战好手，即便年纪大了，头发花白也是一脸鹰姿，可这个人，撕掉胡子，尖嘴猴腮除了身形一致没一点像汝南王。那小兵吓得也是要哭，刚刚擒下来的时候明明是汝南王，他们还特意找了见过汝南王的人辨认，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忙磕头。一边的蔓生看着那个主将滑稽可笑的样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楚风立马回头眼睛一瞪，再看伯中，“主子。”

“楚军师也不必自责，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蔓生这明显调笑，叫人不舒服。楚风又一脚踢在小兵身上。伯中却是脸色越来越青，询问着那小兵，“你确定抓到的是汝南王，和我说说先锋部队怎么找到踪迹的。”

那小兵现在也怀疑人生了，但还是老实交代，“我们先前得了消息过来，就看到飘着汝南王大旗的军队，我们想偷袭，也打了游击，后正面冲突，他们非常猛，可寡不敌众，主将逃了，我们一路追击，却没想就他们诱敌深入，设了陷阱咱们的人也伤亡惨重，但也拼死抓住了他们的主将，抓的时候真的没错，我们还从他手上拿到这个。”

马小兵找人奉上托盘是汝南王常用的佩剑。伯中拿过那剑直接刺死了冒牌货。“楚风，拔营，快，传下去戒备，防守。”

“什么？”

司庭也突然站起来，一把拍着那还在看热闹的蔓生，“通知三皇子那边，戒备，二皇子。”

可话音未落就有人来传，说是南边之前的大营被人偷袭了。楚风一下就明白过来，“糟了中计了。”

随即外面有人尖叫跑来，“主子咱们被人围攻了。”

因为是拔营后援，这边扎营还在整顿中，戒备正是松散，他们刚刚剿灭敌人，以为抓到了主将，却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敌军，大营外面已经打起来了。伯中一把推开楚风拔剑就出去。对方是铁骑部队显然是有备而来，金家人虽被杀了个是措手不及，可也是行军，顿时和对方厮杀起来，但显然准备不足并且只有一股兵力的金家军队是弱势。司庭也上马加入战局，蔓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你先给三爷送信。怕不是汝南王和二皇子的陷阱，金家人不可能认错人，那人打扮的太不像了，不可能认错，八成是汝南王深入敌军自己做诱饵，偷梁换柱，真是好计谋。”

蔓生也明白过来，“金家的人里有细作。”

“保不齐，三爷身边也有，计划如此周密，绝不是三步两步的时间做的，说不得这就是个局，将两边人一步步引进来，被人牵着鼻子走。”

说着敌军已杀到近前，司庭上马，将对方一剑刺穿，脸上带血，双眼通红却是铁骑加入战局。楚风还算冷静知道这时候不能乱，只可惜现在不是两兵对阵，是对方杀了他们错手不及。他们阵型早就乱了，好在金家人习武的极多，马背上打天下多年。围成一圈，将主将围在中间，远远望去，看那敌军后方，坐镇的正是汝南王本人，仿佛讽刺一样的朝他们笑着，指挥着人再一次攻上来。“糟了，他们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