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中念叨着，司庭确实是死而复生，他以为司庭和千婉都死了，此时此刻司庭冷漠的眼神，让他突然意识到，回不到当初了，是自己亲手割断了这情义，他曾希冀，曾失望，可从那件衣服开始他内心狂喜又惧怕，这么多年过去，犹如近乡情怯，不敢去看不敢去触碰，他派人去寻找他俩踪迹，甚至不遗余力的绕开楚风，可没有消息他反而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卑鄙异常，可也止不住此时此刻真的面对如此冷漠面容的惧怕。“你的脸，你当初？”

“当初如何譬如昨日死，金公子又何必挂心。”

“那千婉呢？”

“千婉是谁？”

“都这时候了，司庭，你难道还不想承认吗？”

司庭微微张嘴，最后却没说出来，化作唇边冷笑，“承不承认不是金公子一个人说了算的。”

两人正一时无言，就听那边传来一阵惨叫，司庭想起什么，他现在可不是和伯中废话时候，只朝着声音而去，伯中在后面紧追着他，司庭也不管他了，可刚爬上树，就见四五匹狼被铁链子拴着围在中间，旁边有人已经刺死了几匹，还要动其他的。司庭一愣，一股怒气直冲开来要出手，伯中拦他，“不知道是谁的人，先别轻举妄动。”

司庭回身便是一掌，眼中瞬间血红，双手拉起蛛丝，周身一股强力的黑色云起震的伯中弹下去，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只摸着嘴角血，不可思议看司庭，刚才那一下子如此强大，比之前见到的更厉害，其实伯中心里很多疑惑包括司庭的头发脸。只是这些他都没深想，而此时被一下惊醒般的，想要去拉他，却看司庭几乎是利刃出鞘，嗡嗡剑声在那几个黑衣人还没叫出来就身首异处，脑袋滚到伯中脚边，而司庭双眼通红浑身煞气。让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司庭挥剑砍断狼身上的铁链，剩下那三只呲着牙，戒备的朝他呜呜的样子，司庭却难得露出温情，毫无惧意走过去，后者退却，“别怕，是我啊。”

他竟有些动容，虽心无波澜，可却难得觉得温暖，那狼嗅了嗅，不确定的呜咽，司庭蹲下来，长发吹到身前，他修长手指摊开，其中一只小狼，呲着牙扑过来，一口咬在他的手腕处，却因奶牙只要咬出一个牙印，它太小了，一直被母狼护在身后，而母狼已经开膛破肚躺在那，小狼满眼的仇恨。司庭走到母狼身边，扶着她的毛，她还喘息着半睁着眼，那眼神温柔显然已经认出司庭。“真难得你们还认得出我。”

司庭身上早没了当初味道，甚至没有跳动的心了，一切犹如前世，可昔日伙伴却认出了他。那小狼在母亲身边呜咽，母狼最后用鼻子将小狼拱到司庭面前，这一幕伯中看着竟无法接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外人，一个被司庭排除在外的人，或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世界，一直以来都是司庭在靠近自己，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司庭想要的所求的。而此时意识到这些，为时过晚。司庭安抚着剩下的狼，查看着狼伤口，它们脚踝处都有被铁链子锁住很久的痕迹。狼群凶猛怎么会如此呢，他翻起死狼眼皮，查看内脏早就青紫，它们身上竟被下了毒，司庭只觉得心里梗了一下，走到那几个黑衣人身边，刚才自己应该留活口的，不然怎么查？这些狼怎么会被人圈养起来下了毒，被铁链锁着，可查看黑衣人，并没看出什么。倒是伯中走近，“刚才他们拿剑的方法是这样。”

拔剑而下，一般人朝上，“这么握剑和牲畜搏斗几率胜算大，上次金家大营出事后，我便调查了，这些人恐怕也来自沙漠荒原狼。”

“荒原狼？”

司庭也有耳闻，是一些荒漠沙匪圈养狼犬训练死士，及其残忍，没人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只知道有一批人在这种生意上讨生活。“上一次任伯竹说荒原狼的人是二皇子那边出面找的，他也并不知晓。”

“你怎么确定他们是荒原狼的人。”

伯中将其中一人头颅拎起来，微微皱眉，拿剑挑着，指着耳朵一处齿痕。又去检查其他人，身上多少有些野兽痕迹。“常年和狼打交道。”

“可荒原狼的人不是只训练死士，为什么自己来这边？”

“也许是有人叫他们捉住这些狼呢，毕竟普通人就算是军队也没能力一次抓这么多狼。”

伯中的话叫司庭心里一颤。一种奇异的不好预感涌上来，他蹲下看着其中一只，后者还是戒备着的，只要一碰就会身上一颤，习惯性的呲牙，“看来他们被人囚禁很久了。”

多久呢？之前这山上狼群迁徙，是因为人类的出现扩张以及战乱，可谁会在战乱中囚禁些狼呢？“这事诡异的很。”

伯中还继续查着，司庭却是疏离的站起身来，“不管如何，就不劳金公子费心了。”

“你就这么据我于千里之外？”

“金公子想多了，我和你不过是合作关系，我为我主子，而且现在您是玄周的王者，我主子是世齐的皇上，今后合作的路都不叫合作了，叫联盟，大到两个国家联盟，我自然要对金公子保持距离。”

伯中皱眉，想说什么但忍住了，知道司庭是铁了心不理他，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司庭活着，他抿着嘴看司庭安抚那两大一小狼，“这公狼受伤极深，怕是不能在野外生存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那是我的事。”

“你别是想带进京城，现在四处都有眼线，你带着会被人注意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司庭挑起眉看他，伯中淡淡的，“你出现在这无非就是安插细作，放眼望去这些学子身边查得到的查不到的各处都有眼线。”

“金公子既然都知道，此时还这么放任。”

“杀之不尽除之不觉，很多事看开了就好。你也不用这般警惕，我既说了，就不会为难你。”

司庭戏虐挑眉。伯中赶紧继续道，“无论你代表的谁，我代表的谁，那都是后话，这之前你是司庭我是伯中，这是改变不了的。”

“这话听着到刺耳的很。从没想过有一天从金公子口中听到这番说，难道金公子不是金家家主，不会为金家考虑？”

“我为金家考虑的够多了，人或事，有些东西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司庭嘲讽，“金公子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你去哪，你能去哪？你带着狼能去哪里。”

然而话音未落，司庭猛地回头，本能的一把推开伯中，嗡嗡的一道利箭直射过来，伯中一躲，那把箭擦着头射到树上，断枝坠落一片，然而接二连三的箭更密集了，司庭左闪右避，一箭直直朝他射过来，伯中要拉他，可脚下踩到树枝一滑，只扯了司庭半边衣服，就看那两头狼直飞起来，呲着牙阻挡，却被箭一下射穿了脑袋，当场就没了。还有一只被射中腹部，直接倒地，司庭瞪大眼睛，几乎尖叫出来，头皮发麻，刚想追，就听伯中指着那狼血变成黑色，“这箭有剧毒。”

这一迟疑，那边树影里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司庭只好作罢。拔下箭来，运气想要救它，可惜狼不比人，那头狼瞪着眼呜咽着痛苦，司庭哪怕现在无知无觉，扶着狼头，手都还是抖了叹息着那狼怎么这么傻，为这样一个已经没有心跳的人牺牲。“怎么这么傻。”

“万物有灵，你救它性命，它换你一命。狼最是知恩图报。”

“是啊，残忍的无情无义的永远都只有人。”

伯中张张嘴，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什么都没再说，只突然觉得脚下什么一暖，那头刚生不久的小狼走到死去的狼身边拱了拱，肥硕的小脑袋蹭到伯中鞋子，伸舌头想去舔那头已经死了的狼，伯中一把将其抱起，“有毒，小傻瓜。”

那小狼突然被人抱惊恐极了，奶音嚎叫着，也想学大狼呲牙，可惜被自己呛了个喷嚏。伯中有些动容，这么多头狼遭逢横祸，只留了这么个小的，它这么小大概还不知道悲伤为几何，不知所有的亲人都已离去，自己还在危险之中，之后的路没有母狼保护，没有头狼教授，只能一个人摸索着长大，前路漫漫危机重重，今后就算遇到的人也没有谁会真心对它，不过是利用，不过是让它做事。他竟有一瞬间惺惺相惜，将其抱在怀里，顺着毛，那小狼看没威胁，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伯中小心翼翼，直到面前出现一双靴子，司庭逆着月光的脸看不出表情，二人对视，一时无言，良久司庭从他怀里抱过小狼，那小狼换了人竟挣扎极了，司庭一个没抱住，小狼一窜，两人同时伸手，小狼跳到伯中身上，二人竟抓住对方的手了。一瞬尴尬极了，只有那小家伙的叫声。“怎么办？这小家伙满门被灭，以后就只能自己长大了。”

伯中眼神落寞司庭看了他两眼不耐烦，“金公子还真是伤春悲秋。”

捡了些树枝，扔到尸体上点了把火，“有剧毒，过路的野兽吃到会毒发身亡，烧了的好。”

“这事你怎么看？”

“务必要查个清楚，这些乃是我童年的亲人玩伴，我不会让他们枉死。狼向来都是有仇必报的。”

司庭眼神眯起来火光中仿佛修罗。“那你怎么查？”

“这里距京城不过一座山，不管是抓这些狼想要干什么，都和京城之内脱不了关系，我自是有办法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