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庭叹着气,“当初我根本没有怀疑过你。因为我知道潘林根本不是你杀的,是真正的凌雨辰吗。”
焦岑苦笑,“我们为了保住对方的身份从不见面,怎么可能是他?我只能说司庭,那个潘林当初参与过詹家崛起的事,这一点蔓生应该最清楚才是。”
他看向蔓生,后者抿着嘴。“问问他,林章为什么和他反目成仇?问他啊?”
司庭瞪着眼睛看蔓生,后者抿着嘴没说话。“这世上结不了的不知名的毒,谁有,林章那么聪明早就猜到了,所以才会怀疑蔓生。我是故意加害蔓生,想致他于死地。”
“不要再说了。”
蔓生叫到。“我偏要说。”
凌雨辰眼神如刀,“三爷最怕什么,最怕当年交换你的事被你发现司庭,楚风最怕什么,怕你还活着的事被伯中发现,潘林是自寻死路,他是被楚风杀的,因为那毒只有楚风有,他手上有当年唐门七毒的人。”
司庭瞪大了眼,没有想到杀潘林的人是楚风,“是你引了楚风杀潘林。”
“不然你们会怀疑我的,我要做出无辜的样子才能接近你们,我只有把你们的视线引到楚风身上才能让蔓生不怀疑我,司庭你太越容易相信别人了,不知道一切都是做戏。”
焦岑的眼泪不断地流,人都在颤抖。“做戏?”
“做戏,都是假的,都是虚情假意。”
“你故意让楚风和三爷这边的人互相怀疑?为什么?”
“不为什么,看不惯而已。”
焦岑咬着嘴角,“算了,你和伯中是最大的傻子。”
然而,就在凌雨辰的人一剑刺过来的时候,司庭却是挡在蔓生眼前,凌雨辰咬着牙,“我骗了你我甘愿受罚,可你不该挡在我面前,要知道你也是被三爷被蔓生等人骗了的啊,现在你不该恨吗?”
“怨恨也是上辈子的事了,我现在只知道,蔓生是我的人,我不能叫他死。”
蔓生不可思议,越发的心痛。凌雨辰冷笑着摇头,“司庭你以为你是谁?”
一剑刺过来,“别以为我对你下不去手。”
司庭拿剑挡着并未出手,越这样凌雨辰越是不痛快,“出手啊,你的功夫,杀了我多容易。”
所以他也想趁司庭回来之前来了了自己的仇恨,要么死,要么离开这里,比起被杀,他更害怕面对司庭的眼神。他对这个人内疚,他唯一动摇的就是司庭,对他愧疚。“雨辰,别闹了。”
“我不是凌雨辰我也没有闹,司庭你可以放下对三爷的恨对金家的恨,我不能,这就是你我区别,你可以当圣人,我不能。”
“我何尝愿意当这个圣人。”
司庭回手勾住他的剑。“出手啊,现在在干什么,可怜我感化我?”
“你为自己报仇,为家人报仇,没什么丢人的,这是你的选择,我也没嘲笑你,更没阻止你,我不过是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你我皆有立场。”
“你要保护蔓生?““我也是在保护你。”
司庭一把挥断他的剑,却没动手。凌雨辰愣着,满眼凄凉,“终究要有了断,今日不是我死,便是他亡,你只能选一个,司庭,我要是你,就杀了我。”
“杀了你做什么,你以为你死了就是解脱。你不是要给你的家人报仇吗?”
蔓生在司庭身后高声的瞪着眼睛。凌雨辰眼泪横流,“我能做什么,最后不过是个狗急跳墙的小丑。”
说到这,他竟然朝着司庭手里的剑扑过去,后者一愣,收了剑锋,却发现他是假动作,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他身后蔓生而去。司庭要挡却来不及了直叫着蔓生。就见蔓生直挺挺立在那,那把匕首没过他的大腿,凌雨辰一愣,“你为什么不躲?”
“老了,躲不开了。”
匕首一拔血喷出来,凌雨辰的手抖,他的人截住司庭,他的人很难缠,司庭即便武功高强也要被缠斗,过去也需一会,猛的回头看到蔓生身后的人都倒下了,只留下了凌雨辰和受伤的蔓生,“蔓生,到我这边来。”
司庭喊着,可蔓生却没动,这边凌雨辰的人也喊着,“主子,动手啊,就是现在。”
凌雨辰却满手鲜血,和蔓生四目相对。那些摸着他的额头,给他零食,宠溺的和他打闹的画面一闪而过,他的手在抖。“主子怎么舍不得了,别忘了当初是谁杀了你的奶娘,凌主子叫我提醒你,你要报仇的,别认贼作父。”
凌雨辰颤抖,不,应该叫焦岑,可却始终没动,烛火印在二人眼里,却不想蔓生平静得多,“那年你才十四五岁吧,躲在稻草堆里,以为自己躲得很好,可你那双莲湖靴子露在外面。”
焦岑一下瞪大眼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那天和我一起来的还有西舵主的人,他的人看着没什么可最心细,堂屋里连一只狗都没留下,生怕留了活口以后是祸害。”
“你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蔓生异常平静,扶着自己的腿血不断往外流,那一刀扎到深处,他的脸色泛白,“你跑出蔡家庄,一个人连滚带爬,那天是圆月,阖家团圆只你一人孤单的,我以为你会死在那片芦苇塘,我当时就想数一百个数若是你还在里面在我的视线里我就杀了你。”
“不可能,你怎么会放我走,你怎么会留活口,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可我数到一百的时候,你不见了,不知道是陷进淤泥里淹死了,还是如何,那么瘦小,能活着出去吗,我在想,可我又有点期待。”
蔓生眼神开始迷离,却自顾自的说着。“不不,你在骗我。”
“主子,下手啊。”
凌雨辰的手下抵挡不住司庭,后者直接翻身要过来,可他一个手下突然拼了命的抱住司庭的腰,舍弃自己这条命的勾住他,另一个从司庭身上越过去,直接手起刀落冲着蔓生,司庭一把甩开缠着自己的人一剑刺过去,那人喊了一声主子,凌雨辰惊醒过来长剑一挥替他挡了司庭的剑,也是有些迷糊,竟然整条手臂举起来挡在前面。司庭一愣没想到他会这般,剑已经来不及收回,然而千钧一发,一个人挡在了凌雨辰的前面,司庭的剑穿透了那人的胸口,司庭的舌根都带着沙哑和不可思议,“蔓生?”
谁想到,最后是蔓生挡在了凌雨辰身前,“楼主。”
蔓生嘴里鲜血流出,他跪在楼主面前,想笑一句,却涌出鲜血,那一声楼主叫的真切却悲凉。司庭心里仿佛沉寂已久的什么东西抽痛了一下,“你为何?”
凌雨辰满眼的不可思议,“你?”
“你根本不是凌雨辰,我是繁星楼的人,即便没见过的人,也能从细节认出一两分,凌雨辰耳后有一颗痣而你没有,你真当我忘了你的长相,即便你毁了自己的脸,我也记得你,是那年芦苇塘里逃跑的孩子。”
凌雨辰的剑落地。“别感激我,我不过是觉得人活一世这般无聊,若是你那么想活着,拼了命的能活下来,将来找我寻仇,也是,也是好的,总比,总比一个人孤寂的,毫无目的,活着。”
蔓生呲着牙想大笑,可惜已经没有那个力气,“楼主,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真,真有意思,我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不过,这也够了,是我自己选的路,斩草不除根,终有这一天,就当我蔓生活得潇洒了,替我种下的因赎了这果,放了这孩子。”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死,凭什么被你愚弄,你从开始就认出我了,故意装作不知道我在接近你,故意装作不知道我为了寻仇,你在戏弄我。”
“是啊,我在戏弄你,又如何?我就是戏弄你。”
蔓生笑着笑着,大口的鲜血吐出来,司庭一把扶住他,“你这又是何苦。”
“对,对不起,司庭,你该还三爷的都还了,走吧,你不欠他的,你心里还有伯中,不是吗?”
司庭的手发抖,蔓生想伸手像往常一样去弹凌雨辰的额头,可惜,手刚抬起来,就重重的落下了。“蔓生。”
司庭叫着,可人已去,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那般鬼精灵的蔓生了。他司庭想要守护的人终究一个都没留住。司庭的心剧烈的痛了一番,骗人,都是骗人的,说他褪去一身风华,出卖灵魂封印情义,从此无知无觉,可为何这一刻还是如此憋闷如此难受。他早就断情绝爱,为何此时还这般空虚无比。凌雨辰不可思议的看着蔓生倒下,心里种种犹如被什么砸中,“这算什么?戏弄我?看我笑话,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要干什么,还把仇敌放在自己身边真是个疯子,疯子。”
他看着蔓生尸体,眼泪却不断下落,“这算什么,最后替我死,叫我愧疚吗?我凭什么为杀我亲人的人愧疚,凭什么?”
可心里的痛无尽的难受还是包裹着他,他曾幻想手刃仇敌那一刻多畅快,这仇恨支撑着他走过多少艰难的路,为何这一刻来临他却更难受了,凌雨辰提起剑,朝着自己的脖子而去,“主子。”
他的人叫着却过不来,司庭的鞭子抽在他的手上留下血痕,将他的剑打落到血池里,“你走吧。”
“司庭?”
“我叫你走啊,滚啊。蔓生死了,你的仇报了,你这条命是我的,当初跟我的时候就说这命是我给的,现在想反悔?”
“我当初?”
“即便当初骗我的,这命你也别想自己了断,你是繁星楼的叛徒,现在我把你逐出繁星楼了,你走吧。”
“楼主,司庭?”
司庭抬起眼,一片冷漠,“我让你走。”
凌雨辰不敢相信司庭会放了他,更威胁他不要自杀。“走,走到远远地,我永远都不想看见你。你是从此浪迹天涯也好,什么也好,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凌雨辰眼泪横流这一次比死还难受,可他知道,不能赖在这里,浪费司庭最后一丝情意。退出去,他的人询问着,“主子?”
“走。”
“他们会追咱们吗。”
“我说走。”
他已到门口,可司庭却叫住他,回头,司庭抱着蔓生尸体面容依然冷峻沉默,“真正的凌雨辰是谁?”
他张张嘴,没发出声音。“我这边的细作是你,金家那边的细作是白羽,你们合作了,可真的凌雨辰即便算计到叫你顶替身份查到你也以为真的凌雨辰死了,这么隐蔽自己的身份,他应该不是个无名之人吧,说,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他现在是谁?”
“你知道我不能说的。”
“他要报复这个世界是吧?我不管他要报复谁,我不允许他伤害我保护的人。”
凌雨辰一愣半晌释然,“你现在想保护谁呢,司庭?”
这句话问的司庭一僵,他想保护谁呢。可对方没有再问,而是带着人离开了,徒留这一楼的萧瑟和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