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声相应的。嘿嘿,也不怕兄弟说,那时的我虽然也已经老大不小了,孩子也快长大成人了,可我却还是跟个毛头愣小子一般,卯着劲和人家比究竟是谁的嗓门大。”
吴佑再次拱手行礼道:“原来阿兄你是当年跟着先帝起义的晋阳老部下啊!”
“这算个甚,在军营里头混了二十多年才当了个校尉,有能耐的几年就能升迁走了。不过相比于我这个不成器的阿爷来说,我家那大郎却是一等一的人才。嘿!先帝起兵那阵他还不满二十,却已经是先帝的旗牌官。真的兄弟,说出来你可别不信,当时先帝背后的那面中军大纛就是我家大郎持着的,那大纛还是先帝亲手交到大郎手上去的!”
“噫!那可真是了不得啊!”
吴佑忍不住捻须赞叹道,“令郎在那般年纪,就已经成了先帝身边执掌中军大纛的旗牌官了。如今圣上在位,那令郎也算是先帝朝留下来的老臣了,现如今,也合该得一个将军的名头了把罢?”
“没有。”
秦坚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现如今咱大唐的军籍名簿上已经找不到他的名号了。”
“哦?那想来是功成名就之后从职任上退下来孝敬老哥了罢?”
“也没有。”
秦坚忽然从双眸中流淌出一丝湿润的荧光来:“这个不孝的东西,他早就死了。”
“……”吴佑顿时觉得有些语塞沉默了半晌这才憋出一句“节哀顺变”来。“无妨,这小畜生已经走了快二十年了,我也早就习惯了。”
秦坚淡然一笑,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秦坚的双手从自己那根拐杖上头缓缓拂过,情不自禁低头去注视着他的双手的吴佑这才注意到,原来秦坚的这根拐杖上头竟然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划痕。吴佑的双眉轻轻一挑。一直以来他的注意力都不在这根拐杖上,即便有几次目光扫到这根拐杖却也只是匆匆掠过。可现在看来,这些划痕看上去明显是人为的,想来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似乎是从吴佑的目光中察觉出了什么,秦坚倒也很是大方地伸手一指这些划痕说道:“兄弟你看,这每一道划痕就是一个敌寇的命。倒也不是想像兄弟夸耀甚么,但老夫自从参军,尤其是跟着先帝起兵以来,大小阵战打了不下百场,杀敌数百,伤人无算……到头来,却连个后都没留住。”
“……”吴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秦坚没有细说,但从他方才透露的只言片语之中,吴佑已经可以大致推断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不过这也难怪,江湖殴斗也经常讲拳脚无情、刀剑无眼的,更何况是沙场阵战呢?虽然以秦坚之子的地位来说并不需要在第一线冲锋陷阵,但只要人在沙场之上,伤亡总是在所难免的。一时之间,吴佑似乎觉得眼前这名老兵的身影有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世事无常啊……”吴佑喟然叹道。看着秦坚那颤颤巍巍却又无比坚定的背影,逐渐远去,吴佑的双眼眯了起来,任凭那些在他手上化腐朽为神奇的一根根短木棍散落了一地。显然,他已经陷入了沉思。秦坚虽然已经离去了,但他自述的过往却令吴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按照这位老兵的自述,他家中本有两子一女。长子年纪轻轻便在军中崭露头角,更被先帝选为执掌中军大纛的旗牌官。原本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但不承想,再先帝的一次御驾亲征当中,秦坚的长子将被战场上的一支流失射中后颈而丢了性命。消息传回来后,秦坚心如刀绞。按理说身为大军主帅(彼时的先帝)的亲随长子,装备绝对不会短缺,事实上只要带了兜鍪,那一支射向后颈的飞失便有七八成的机率,会被接在上头那垂下来的顿项给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