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皮洛士满脸堆笑地说道:“好霜眉!”回答皮洛士的,是一声响亮的响鼻。一旁的林炎听了之后当即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哇,今天我若不是心血来潮同你来到这马厩,我倒也真的忘了你还有霜眉这样的一匹‘爱马’了。”
说真的,霜眉的这一个响鼻其中蕴含着的情感实在是太过丰富了,以至于让林炎这样一个根本不通“马语”的人都能够明确地感受到霜眉蕴含在其中的嫌弃与委屈。“哎老林,我说你这厮此刻就莫要再给我添乱了成不成?”
“事情可是你自己犯下的,你可得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啊!”
“我……”面对着林炎的调侃,皮洛士可真是叫有苦说不出。原因倒也简单,就是因为林炎说的话是对的。毕竟对于皮洛士这样爱马成痴的人,其实对于一名优秀的骑兵来说,爱惜战马本就是他必备的品质,到了大唐这样一个注重兵戈的尚武国度,那自然是要好好地养上几匹马了。而在他当上快哉营的教头之前,他眼前的霜眉便是由他一手照料的。不过自从唐皇天子着人将尼卡这样一匹真龙驹赐予了他之后,他那一颗爱马的心可真就完完全全地扑在这匹尼卡身上了。都说马有灵性,尤其是像霜眉这种一直都由皮洛士养着的马,那它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出皮洛士的变化呢?“笑死!”
林炎抱着膀子靠着马厩的柱子在一旁笑道,“你呀你,总是这样一发而不可收拾,真就是给花心大萝卜呗!”
“那柱子可有小半年未曾擦洗了。”
“你为甚么不趁着我还不曾靠上去的时候赶紧告诉我?再有,既然我都已经靠上去了,那你为何就不能把嘴巴闭上?”
“我并不想撒谎。”
皮洛士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如是说道。“你这小子!”林炎眨了眨眼睛,“罢了,你开心就好罢!”
正当林炎一脸戏谑地看着皮洛士在出糗的时候。林炎想起了他做的一个梦……梦里有人叫他张和,有人叫他卢涅斯殿下,还有人叫他郭大!大唐,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度,从东方的大海到西边的大漠;从北方的冰原到南方的丛林,有人说,从长安出发,无论是往东西南北哪个方向走,都需要走上好几月才能走出大唐。当然了,有的人听到了这样的观点说不定会嗤笑一声道:“这是哪里来的疯癫汉在这鬼扯,这到了东边和南边那就是海,怎的还有人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偏生要到海里头去当鱼的!”
但不论如何,纵观同时期的天下诸国,大唐的国土的确可以说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当北方人因为冬天的寒风而窝在家中围着火炉吃饺子的时候,南方的许多人却几乎连雪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不过幸好,自从那秦始皇帝开始,天下早已统一了度量衡。东南西北中,不管你身在何方,只要你是大唐帝国皇帝治下的百姓,那用的就是同一套历法,过的也是同一个新年。所以年关将至,大唐帝国境内各处的百姓都开始忙碌了起来。而对于在西陲边境的各个卫戍坞堡中的戍边将士们来说,过年的气息也随着大漠呼啸的风沙席卷而来。“嘿!”
将碗中的最后一口羊杂汤吞入肚中的莫七郎双眼透过门帘的缝隙,看着在外头肆虐的大风。“真是,眼下的风是这般大也这般冷,可为何他就是不见雪呢?”
“嗐!”
与莫七郎同一火的粟特康国人,康禄尚伸手捋着他那满脸的络腮胡道,“莫头你也是的,这雪化了之后那可就是水了。如果这大漠也能下起鹅毛大雪的话,那这大漠等到来年开春后冰雪融化,那可就是货真价实的水了,如果这等流沙瀚海也能蓄满水,那这茫茫大漠不就成了绿洲了?”
“唔……老康你说的也是。”
莫七郎若有所思地将自己的视线从门帘缝隙外的世界中给收了回来。紧接着,莫七郎立马被吓出了一声大呼:“哎我……老康你这双大油手连擦都不擦就往你那胡须上头抹,这时候你要是往外头一站,那你这大胡子也止怕是要全都结成冰了。”
“嗐,我这美髯长成如今这般模样可不容易,这地界风沙又大,且得让我每日好生保养着呢!”
“啊这……你这油,也不怕将自己给抹出一脸的羊膻味!”
说话间,门口那厚重的挡风门帘却忽然就被掀了起来。“哎呦!”
莫七郎与康禄尚两人见状赶紧抓保住汤桶(热水桶)的被子就往二人面前那装着羊杂汤的陶盆盖去。“怪事了,这阵风怎的这般的大,竟然连这么厚重的门帘都挡不住了么?”
“莫头,我和阿平回来了!”
正当莫七郎回头打算研究研究外头的这阵“妖风”的时候,却从门帘外头钻进来了两个人,却是杨平与林炎。“哎我……阿和、阿平,你二人进来之前能不能先在外头言语一声啊这。”
在看清掀动门帘的是两个人而非大风之后,松了一口气的康禄尚皱着眉头抱怨道。而莫七郎却是心头一动,开口道:“明日你二人是跟着谁当值啊?”
虽然这片区域巡逻的卫士名义上是分成了两火人的,但实际上这里一直都是柳图在主事。原本这个地方在好多年前是有一个专门的戍长的。但这家伙明显是个轻浮的人,像这样的贫瘠之地他可呆不住,结果来了没多久就跑回去了。当时火里的许多人都还没来,而莫七郎也还是个新兵蛋子,。他听火里的许多老前辈们说,大概这个“登徒戍长”是个家中有权有势的人,止是在县城里头犯了事情才不得已被调来这里暂避风头。如今他跑了,上头的人胆子小不敢往上报,所以这戍长的位置也就一直空缺了下来。就这样,年纪最长、资历最老的火长柳图变成了当地的实际管理人,一直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