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看向的便不是卢国公了。只见这长孙大相公对着依旧坐在书案前沉默不语的天子叉手道:“陛下,狼贼贪鄙无厌,此番竟犯下此等天理不容之事,若不诛灭,臣恐西域诸国心中!”“行了行了!”
一旁的卢国公听不下去了,每次他在朝堂之上只要一听见有人这般吊书袋子就觉得自己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眼下都已经散了朝了,可是居然还有人在他的耳根子底下咬文嚼字,这可真是让他很是恼火。于是这个火气顶上来了的卢国公直接叉着腰说道:“都说军情如火,谈论之时应当言简意赅,真要各个都似你这般应经据典列文条章的,那前头发生的事情可全都完了!”
“卢国公放肆!”
被打断了话语的长孙辅机大相公还没有说什么,一旁的魏相公却站了出来斥责了卢国公的行为。“圣驾在前,尔身为我大唐卢国公,怎能如此不顾礼法体统?”
在听到自己又被怼了一句话之后,卢国公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嘟囔道:“想当年俺老程在瓦岗的时候那可是天天大碗吃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的,那时候众兄弟可从来都不曾觉得这有甚么不妥的,怎么到了你这里!”“你……”方才打断了长孙大相公发言的卢国公此番倒是被魏相公给打断了。不过一向暴躁且我行我素的卢国公在面对着魏相公的咄咄逼人之时却也只能忍让。毕竟这魏相公可是全大唐里有名的诤臣,即便是天子在面对着他的诘责之时,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手上正在观赏的珍禽笼在袖子里安静地听着。更何况是这个早在瓦岗之时便经常被魏相公管着的卢国公呢。于是,这个脾气一向火爆的卢国公此时也只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到了最后那还是得要天子出面打一下圆场:“好了好了……知节也是快人快语,并不曾有甚么不妥的地方,魏师啊,你就饶了他这一回罢!”
“这……”魏相公想了想,最后还是冲着天子叉手行了一礼道:“军情紧急,是臣不顾大局了,望陛下恕罪。”
“哎……”天子在此前就已经从书案的后头站起了身来,下到了他们这些文臣武将们的身旁。当魏相公行礼的时候,天子正正好就在他的身前,于是连忙伸手扶住了他:“魏师不必如此,诚如魏师方才所讲,我等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这发生在西域的大事!”
说到最后的时候,天子故意将“大事”这两个字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倍。等到扶起了魏相公之后,天子便直接环视四周,他的那一双虽然终日沉浸在案牍卷宗之间却依旧明亮如炬的双眸从在场的所有朝臣的脸上扫过。随后天子朗声说道:“自古天道恒昌,世间万物皆依天道而行。今突贼枉顾道义天理,竟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我大唐若依旧袖手旁观,只怕天下列国心中!”天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并没有接着往下说去。一旁的长孙大相公连忙开口道:“陛下圣明!”
这四个字一出,一旁的卢国公眨了眨眼睛。又来了,又来了!辅机你就不能整些新鲜的么,每回陛下说完话之后你都是这四个字,我这耳朵里头可都听出老茧了!就连天子本人都是一脸无奈地笑骂了一声:“你呀你……”随后天子的眼光落在了卢国公和侯将军的脸上:“二位可都是我大唐名将,对于此,可有甚说法么?”
“陛下,臣一生原为大唐冲锋陷阵、开疆拓土,万死不辞!”
侯将军郑重其事地拱手回答道。“嘿!只要陛下一发话,臣今日便可点起兵马往西境去!”
卢国公直接咧嘴一笑。“二位可真不愧为我大唐将星!”
天子笑着赞了身为陈国公的侯将军以及担任了普州刺史的卢国公。如今这卢国公不但是普州刺史,同时还兼任幽州刺史并且天子还令其持节都督幽、易、檀、平、燕、妫六州诸军事,这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武职。那卢国公此时身上浓厚的武人气息也是自然可以理解的,可是已然被拜为光禄大夫、吏部尚书的陈国公侯将军按理说可是已经转为文职了,却也同样保持着行伍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