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滚带爬，李正午逃似的离开了书斋，才发现不知何时，外面已经天亮。李正午站在自己的房门口，愣住了。房门口里里外外都是人，不少与他关系颇好的邻里神情悲痛，更有几个平时互动暧昧过的女伴儿掉了几颗廉价的泪。透过这群人的缝隙，他看见了平躺在那边没了生息的‘李正午’。“……他是我们这条街的房东，平时跟我们的关系不错……警医来过了，已确认是猝死，时间是昨晚三点二十分前后……”李正午立在隔壁开兰州拉面的老板身边，听他跟别人叙述道。就死了？李正午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准确来说，是他有点儿措手不及，毕竟……“操！我连遗嘱都没有立，女人还没上过，几百万都还没来得及挥霍啊！”

“啊啊啊！”

李正午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脸崩溃。“李正午，你阳寿已尽，速速跟我们回……”一道雄侯的声音突兀响起。有人从李正午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烦老子，老子……”李正午情绪正激昂着，反手拍开那只手。触感……宛似冰块！李正午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一僵，缓缓回头。一黑一白，红红长舌往外挂，手中拿着粗黑铁链，见李正午回头，脑袋一左一右往中间一歪瞅着他。尼玛的！黑白无常？！“啊啊啊啊！”

李正午发誓，他反应从未如此迅敏过。脚下生风，拔腿就跑！“嘭！”

书斋门被撞开。还稍微有一丝理智的李正午，还知道绕开了屏风，直扑到桌上，面对着苏萌萌。“快快，快，黑，黑白无常来抓我了……”李正午上气不接下气。“哦。”

苏萌萌提着笔，很有耐心的听他喘完气将话说完整。“你就哦？”

李正午面色一僵，眼睛一瞪：“我可是你的员工啊，你是不是要对我负责？”

“嗯？”

苏萌萌突然觉得很有道理。身后阴风刮来，一黑一白两道追了进来。苏萌萌抬头看着黑白无常，眼睛一眨不眨，神情平静，寻常的像是没事儿就跟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没事儿就打照面下馆子似的。黑白无常这也是头一次碰见跑得如此迅敏的人类，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进了书斋。一进书斋再看苏萌萌，停在了屏风处，未再进半步。“李正午！你阳寿已尽……”黑白无常出声，分不清是谁在说话。脸盲十级的李正午，回头大概的瞥了瞥确认是黑白两道影，发现他们竟然没进来直接捉拿他，一下子想到这苏萌萌在阴曹地府低位绝对不低，心中大喜。李正午双手撑着桌面，骨子透出铮铮气节，目光倔强坚毅：“我不管，谁也不能阻止我留在你身边！”

苏萌萌看他。她虽然话少，可能还点儿呆，不代表她傻啊！面对李正午突如其来深情款款的‘告白’，苏萌萌太阳穴跳了跳，动了动唇：“呸。”

“……”这算是告白失败被嫌弃了吗？苏萌萌还是留下了李正午，作为代价，便是给了黑白无常一箱金条。目送着双目已变成桃心，一黑一白一左一右喜滋滋提起箱子身影一步步淡去，最后彻底消失了的黑白无常，李正午坐在地上，扭头：“你这算是贿赂吗？”

“按照你的薪资来算，这一箱金条，你得给我打工十年。”

苏萌萌咬着毛笔头，鼻尖上已经沾上了一点墨渍。“没事，打工一辈子也行。你长得那么漂亮，每天看见都是在养眼，别人还没那个福分。”

李正午的接受能力很快，这才没一会儿，就接受了新的设定。苏萌萌想想，也好，盖上了书册，起身：“走吧。”

“得咧。”

李正午跟在苏萌萌的身后，没走两步开口。“你我是最萌身高差耶。”

“……”苏萌萌低头，手中拿着一张发黄了的牛皮地图。“你是人是鬼？不过也不要紧了，我现在也不是活人……这边连着五家店的店面都是我家的地皮房子……”“这个小姑娘我记得，最爱吃我家隔壁的沙县小吃……”“兰州拉面老板赊了这个人许多帐，他是隔两条街那个初中的一个学生，成绩优异，听说是单亲家庭……我那个时候还想着是不是要救助一下，哎，活着果然要多做好事儿……”李正午在街上走着，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男女老少横穿自己的身体。面对着这熟悉的街道气息，以及偶尔几个特别面熟的脸孔，一时间心中感慨横生，废话连篇。苏萌萌是关了书斋的门，带着他直接在大街上晃荡，听了他念叨了一路，一字未回。她走出了这条小吃街，站在交叉路口，伸出手拦了辆出租车。“去哪里？”

李正午坐在她一旁，问。苏萌萌报了个地儿，李正午一愣，一脸感动：“你是打算去那边给我选个风水宝地安葬我的尸身嘛。”

“穷。”

苏萌萌想到了那一箱金子，冷下了脸。经过这几个小时的接触，李正午差不多溜的摸熟了苏萌萌的性子。她搞什么的还没清楚，开的书斋是干啥的也不知道。不过人倒是不差，起码将他从黑白无常的手下留住了，也没吝啬那一箱金条。既然都出现了黑白无常，那就说明有个阴曹地府，至于有没有神暂时不做深究……李正午表示自己还不想投胎，还没玩够……侧头，看了眼低着头还盯着那发黄都看不清文字地图的苏萌萌，李正午觉得她的侧脸这弧线从额头到下巴，自然而完美。皮肤之前也凑近看过，吹弹可破，还是素颜无整容的纯天然绿色环保美人儿。进了书斋想泡这妞，把命给丢了……哪里又卖后悔药？李正午想论吨买。“一共是一百六十六。”

司机到达指定地点。李正午记得苏萌萌的旗袍可没钱包，正想着她打算如何付钱，只见她芊芊素手背在身后，拿到身前手心捏着一把钱，正正好的一百六十六。操！“苏萌萌，问你个事儿，你吱个声。”

一下车，李正午就不要脸的贴了上去。苏萌萌看着面前这放大的脸，一巴掌推开，清冷吐出一字：“说。”

“身为你的跟班，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技能？”

李正午满怀期待：“你收了我，总不可能是让我混吃等死，跑跑腿买外卖送送快件什么的吧？我是不是要点什么技能，不能一拳能撂翻鬼怪什么的，起码……”“没有。”

苏萌萌吐出两字，摇头拒绝。“啊……”李正午有点儿失落，士气下降一半。这是D市的郊区荒野，这片一直都被荒废还有不少小山丘墓碑墓地的地儿，最近正被市内风水大师炒的火热。什么聚龙之地，什么聚阳之地……能想到的词儿全往上套了。一阵风从远处的荒野刮了过来，身为鬼的李正午身子抖了三抖，擦了擦自己的鼻子，扭头不禁看了身后一眼：“怎么，还有死的比我神奇的？”

苏萌萌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一个小破石头前，抬头看向李正午：“你，敲门。”

“敲门？敲什么门？”

“墓门。”

“啊？”